文/斯嘉麗
多年前看過《泰坦尼克号》的觀衆們，一定沒想到，那位看起來肉肉美美的女主角—凱特.溫斯萊特，會在若幹年後，把奧斯卡、金球獎、艾美獎等等等等你聽過的有分量的國際電影、電視大獎都拿個遍。當時，我以為她會成為言情專業戶。
在對自己演技挑戰從不停步的她，我也沒想到今年，她會被HBO請來拍一部女性主義的懸疑題材迷你劇，僅僅7集，卻已經被衆多媒體評為上半年最佳，還差最後一集沒更新的情況下，豆瓣目前9.1分妥了！應了那句老話“影後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我編的，哈哈哈。）
...《東城夢魇》又譯《東城的梅爾》
童年不幸婚姻不幸親子關系不幸
............說起這個女性主義的題材，通俗理解就是對标内娛的大女主劇。但是，你在這部劇裡絕對看不到内娛大女主的待遇。 首先溫斯萊特飾演的女主梅爾，形象就像給大女主家打雜的，那眼袋、那雀斑、那微胖的身材、那毫無衣品可言的穿搭，還有那時時刻刻都像沒梳過的頭發，一出場就告訴跟自己搭讪的男人，我做奶奶了！這種形象，内地大女主劇裡，估計活不過三秒，就可以去領盒飯了，不美，真的不美，一點美顔濾鏡都沒有，活脫脫中年女性危機本危了！ 人設上，也沒有所有男人哭着喊着都愛我，也沒有所有人都折服在我溫柔善良之下，沒有一秒鐘的開挂，反而像個世上最慘大女主：
首先童年不幸。十三歲得抑郁症的警察老爸自殺，人生最崇拜的偶像人設崩塌。但她還是遵循自己對老爸的崇拜，當了警察。
接着婚姻不幸，親子關系不幸。二十歲結婚生娃，兒子貌似可愛，但是從她生二胎女兒開始，兒子就變得精神不正常，日常暴躁打媽，人還沒長齊，就跟吸毒女友生了娃，讓雖不年輕依然好看的溫斯萊特當了奶奶！！！
這還不算，娃，肯定她兒子自己是不帶的，不僅如此，她兒子還搬出去住。因為他要跟女友自由地吸大麻。而且，還跟自己的吸毒女友經常回家偷錢買毒品，偷不到就打媽。 這還不算，有一天他心血來潮跑回家沒偷到錢，就在梅爾家的閣樓上上吊自殺了。 這件事讓警界精英梅爾内疚不已。 這種情緒就像我們中國人常說的“人都死了”，所以，死者為大。不管她的混賬兒子以前幹過什麼，是個什麼德行，他的死都成為了全劇的隐形稻草，籠罩在梅爾的一言一行之中。 但是梅爾沒辦法和家裡任何人讨論這個。 為什麼呢？ 這跟《東城夢魇》這部劇裡的地域和氛圍很有關系。
早婚、吸毒、生兒不教的奇葩小鎮
.........這個叫做東城的小鎮，雖然是美國成千上萬個小鎮中的一個，但它曾經是個發達的工業小鎮，從一排排類似聯排别墅的房屋可以看出，昔日繁榮的痕迹，标準的美國鄉村生活， 但是到《東城夢魇》發生的第一集，小鎮已經沒落。所以我們看到的現況就是：風氣很開放，生活很頹敗。
具體表現如下：這個小鎮裡的人都早婚。梅爾并不是這部劇裡唯一一個四十幾歲就當奶奶的人，《東城夢魇》這個案子圍繞的受害者就是個17歲就當媽的女孩子。17歲！ 這個小鎮裡的年輕人都吸毒。梅爾的女兒吸大麻，她見怪不怪。梅爾在這部劇裡兩次追的那個小夥子，最後吸毒至死。電視劇受害者的朋友也吸毒。總之，這部劇裡但凡出來個十幾歲的娃，都吸毒。
這個小鎮裡的父母都不怎麼教育孩子，但是孩子但凡出點破事，就一個個歇斯底裡。比如受害者艾琳的爸爸，知道女兒死訊後，喝了酒就帶着槍去殺自己認為的嫌疑人。再比如，因為毆打艾琳，而以故事傷害罪被梅爾帶走的女孩子，她爸爸第一反應就是跟蹤和威脅梅爾，不放過自己女兒就要跟梅爾沒完。還有很多，自己去看，總之就是看出事後的反應，你相信，父母怒了，父母愛她。但是看出事前的相處，你會覺得，假的，父母裝的。
艾琳酗酒的父親甚至不知道艾琳孩子的親生爸爸是誰，而且還不知道自己的表兄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自己的女兒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毆打艾琳的女孩也是讀書的年紀，外宿男友家，吸毒，做小混混遠近聞名，她爸一點也不知道，還以為自己的還是是白雪公主。所以，資本主義社會的小鎮，也就這樣，當時代紅利退卻，個人不思進取的缺點再也掩蓋不住，這個頹散的、落敗的小鎮，人們渾渾噩噩，不思進取，活得一團糟！
在為别人尋找兒女過程中逃避喪子之痛
.........再回到我們開頭說的，在這種氛圍下，每個人都過得及其潦草和不負責任。就像上帝為了應付配額，随便捏的一個小鎮一樣，連神父，都是别的教區被投訴過侵犯兒童的前科犯調過來的。 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梅爾，婚姻很大一部分，可能跟小鎮上這種沖動的情緒一樣，在自己什麼都不懂的年紀，隻是為了逃離父親自殺帶來的沖擊，與自己遇到的初戀迫不及待結婚了。
...但是，當她慢慢長大，終于發現生活就是這麼回事，誰也拯救不了誰，誰也不是誰的烏托邦，她急速完成了從童話回到現實的轉變。生活，成了她唯一認識的東西了。 這個生活，是以工作為核心的存在感。 她為小鎮上人們的安全負責；為自己媽媽和女兒、孫子的生活費負責；她唯獨很難面對的，是自己的喪子之痛：為什麼她那麼努力，生活還是給了她否定的答案？在家裡自殺的人，真的會對家人内心造成無法彌補的傷痛。
梅爾努力追查小鎮女孩失蹤案的過程，其實是她曲線安慰自己的方式之一：一方面，雖然自己的兒子回不來了，至少别人的孩子可以回家。另一方面，是她實現自我價值和存在感的方式。她沒有一天是在考慮愛情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她考慮的，隻是工作，每天起床要面對的工作。小鎮上的不幸太多了，她沒空談戀愛。
真正的大女主當了奶奶也有人追
...但是編劇知道觀衆不能崩得太緊，所以讓梅爾遇到了兩個男人。
第一個是從外地來的作家，兩人第一次見面，作家就對梅爾一見鐘情。兩人做了不可描述的事之後，作家希望能跟梅爾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是梅爾沒心思。作家幾次三番地追求，看得出來，他愛的，是梅爾疲憊眼神下的活力，那雖然疲憊卻充滿魄力的行事風格。但是，有一說一，雖然梅爾為了角色可以把自己弄成中年危機大媽形象，但是，那張充滿内容的臉，實在很難讓人不喜歡。
...第二個，是從郡裡調來的小奶狗警察。這根感情線是全劇在一地雞毛裡唯一的糖渣，是梅爾灰暗生活裡唯一的光，但是亮不過三秒，剛親完，小奶狗就挂了。編劇的意思還是，别想了，這不是言情劇，走神不過三秒就要回來，梅爾，你沒那種命啊。小奶狗喜歡梅爾的理由太明顯，中年幹練女刑警，做事不矯情，辦案不退縮，雖然身邊一堆破事，卻把敬業寫在臉上。雖然平時穿搭邋遢，但是她的精氣神掩蓋不住，偶爾一次梳妝打扮，就像寶石一樣褶褶生輝，亮瞎了他的眯眯眼。
最後不知道能不能跟作家有後續，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中年女性危機太多了：跟母親的關系、跟自己兒媳婦争孫子、跟住在自己隔壁的前夫的、跟自己同性戀女兒的、還有小鎮上這個六集都沒破的殺人案，也許兇手就是自己好朋友的老公。
...這是一部，真正從女性角度來體察中年危機的電視劇，也是一部真正以女性為主角的懸疑推理劇。這部劇沒有任何開挂，畫風也非常冷峻。你明明覺得它節奏是很慢的，因為并不像這兩年的韓國懸疑劇一樣，開頭三分鐘必然要死一個人來吸引觀衆。《東城夢魇》裡的受害者在第一集最後一分鐘才死。但我硬是覺得，節奏很快，每一秒都不能錯過，第一集鋪開的小鎮畫卷裡的每一個角色都很有必要。所以，《西部世界》的導演真的不要小看，所以，這真的是一部在女性主義懸疑劇史上可以留名的電視劇，說上半年懸疑最佳，實至名歸。
2021/5/28 于香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