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呂弗的四百擊是極緻真誠的,不同于左岸電影,法國新浪潮電影更多的将鏡頭凝聚在了個體。慵懶乃至浪漫輕快的的運鏡與配樂,處處不動聲色的細節描摹,兩次猝不及防的巴掌,以及電影之後一家人在汽車中的其樂融融都是如此令人感同身受,卻又包含着異樣的不安,如同大廈将傾,山雨欲來風滿樓。
他們隻觀見失火的牆龛,相似的文字,卻不能理解獻祭與巴爾紮克的蠟燭,來自孩童真摯的愛與敬仰。一句句被粗暴定義的話語,一步步被消磨殆盡的愛意。或許小男孩安托萬在使用母親的鏡子嘗試夾睫毛時,也同樣在期待着母親的擁抱與傾聽。
但平民子弟的破局注定困難重重。從他頂撞代表秩序的老師時就已注定了結局。進入少年觀察中心不過是相似人的互相舐傷,但卻無法真正改變其命運。
正如他在等待心理問訊時,經驗老道的前輩的一句話“所有人都是通過檔案來了解你”,正是描摹了規則的縮影。當燒紅的烙鐵發出灼熱與痛苦的滋響時,曾經的痕迹将被永遠固定,即便隻是捕風捉影,但又如何呢?幾乎不會有人嘗試去理解,無論那是造神的濾鏡亦或是造物的偏見。
故而最後的那段長鏡頭是如此迷人,定格而突然出現的結束标志又是如此令人惘然若失。個人的悲劇往往附着了時代的陰影,可他還太年輕、太年輕,不知如何破局。海闊天空是一種釋然,但未有前來渡人的船隻,前路方的路途郁郁寡歡,他迷茫而稚嫩的眼神,隻會包裹在另一層囚籠之中。
真摯而仗義的友人,渴望從其獲得愛,但最終遺棄了他的父母,所有的一切與一切,最終都消失在了熒幕之中,隻剩下自己。而愛都是缺位的。一如他逃到轉盤之中,而城市的轉盤從未停止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