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12 XMU影協重看

1. 場景幾乎全設置在封閉空間裡,故事在壓抑的屋子裡發生,使用大量固定鏡頭,背景環境是凝固不動的,而外部空間幾乎隻通過光線來表現。這和《呼喊與細語》很像,不過後者完成得更極端,設計了一個母體子宮般的紅色房間。

2. 母女二人對肖邦前奏曲不同的演繹符合她們不同的性格,女兒多愁善感,母親痛苦但嚴肅克制。電影的發展也與奏鳴曲的結構暗合,前後兩次高潮置換了母女二人的強弱地位。

3. 台詞密度極高,全片的沖突也借有節奏的對話以及人物的語調表現。電影的一個讨論核心是愛的表達,語言作為表達的載體,當其具有欺騙性的一面發生在愛意表達上時,很容易将人引入痛苦的境地。母親的愛總像是表演出來的,她在語言(包括手勢語言)上熱烈表達或回應自己多麼愛女兒與丈夫,行為上真正表現出的卻全是淡漠;她所謂對家人的愛是自我感動的向外投射,想起來時就關心一下,忙碌時就撇開不顧。同樣的,女兒一面恨着母親,另一面對母親的到來表示喜悅。導演設計了極具諷刺性的一個片段,女兒在餐廳裡和丈夫嘲諷着母親,而母親在房間裡懷有惡意地揣測女兒,母女片段來回跳切,在各自的私密空間裡才能夠說出内心真正的想法,而在二者面對面交談時,則通過大量的特寫鏡頭暴露她們内心真實的情緒。電影裡還有兩個偷聽片段,第一次是女兒偷聽到母親對女婿說其實女兒沒有愛過他,第二次是女婿偷聽到妻子和嶽母的對話,才知道妻子年輕時堕過胎。真實的情緒無法直接表達,隻能經由偷聽來完成。

4. 在人物設置上,母親-大女兒-小女兒-大女兒溺死的兒子,探讨由孩子到成年人過程中對人性中某些原初品質的扼殺。小女兒的疾病讓她幾乎像是逆向生長,回到了無法清晰說話、像嬰兒般啼哭的狀态,這裡與母親形成了對比:母親熟練地操控聲音和手勢去“表演愛”,實則處于愛無能的狀态,小女兒難以自由地行動與言說,隻能在床上啼哭、艱難地吞吐出若幹詞語,但身上蘊藏着最原初的、噴湧而出的、不求回報的愛意。母親與大女兒身體上完善但精神上殘缺,身體上殘缺的小女兒則成為了電影中“完整愛”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