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不是一部爛片。相對于《乘風破浪》和《飛馳人生》來說,這是一部韓寒真正有表達、有作者性的電影。
電影的成功,在于以下三點。
首先是延續了作者在小說裡的批判,盡管點到為止,但裸貸、城中村、職場潛規則、替身,至少在今年的春節檔裡,是獨一檔。
其次是整部電影對于氣氛的營造:南澳流動的海水、廣州流動的霓虹,突然起霧的海面上駛來的大船和《後會無期》裡升空的火箭一樣,是一根刺。
然後,整部電影的題眼其實就是最後一句話:一場夢。我們跟着仁耀的視角,摩托少年的迷茫和追夢,一路走過,看到的無非都是他的想象。整部電影裡所有不真實和真實的橋段,都是少年跌跌撞撞的經曆和臆想;去看雪的奶奶去世了,歡歌其實并不是一個有義氣的大哥,紅塵眼裡有火暗藏禍心,秋哥的指導也不能改變命運。原來廣州塔上沒有通天的朋友,怕水的歡頌掉進了水裡,怕火的仁耀驚天一躍,摔在對岸渾身是火。最後少年回到了海邊,然而遊輪、夜店、魚排,都已如煙。
電影的問題也很多,也分三點來說。
首先是元素和類型上的失敗,電影前半段偏向文藝片後半段着眼于類型片,前半段較為樸素後半段夾雜了太多的元素和表達;這是導演一以貫之的毛病,韓寒從來沒有寫過一部完整的小說,當然也沒有拍出過一部完整的電影。《飛馳人生》已經足夠割裂,前半段是喜劇片,後半段是賽車片,然而無論如何喜劇和賽車至少都是類型片;這一部,前半段往文藝片的路走,後半段則是彙聚了太多的表達和野心,又在類型片的邊界上含糊不清,最後給了個沉重的結尾。在春節檔這麼做,是一種勇氣,但是很明顯,導演和電影都沒有承受住反噬。宣傳上也是失敗的,預告片裡全是沈騰,電影中大概隻有1/3的戲份,近幾年來電影預告騙越來越多,這不是一種好兆頭。
其次在于演員選角的失敗。劉昊然演的比《唐探》系列好,但是旁白氣聲過多,台詞功底明顯不過關,更何況這是一部非常需要台詞來襯托的電影。劉浩存更是災難,幾乎隻會瞪眼睛沒有演技,當然韓寒選她在《四海》中充當的更多是符号作用,就如同張藝謀選她在《懸崖之上》一般。但這至少是不讨喜的。
最後,韓寒很明顯不在與時俱進、也不想去刻畫真實的人物和現實,他所有的小鎮青年視角、所有的現實主義,都是懸空的、幻想的,都是存在他想象裡的。價值觀過時了,表達也過時了。想想《風雨雲》裡被剪得稀碎的拆遷長鏡頭,再看看《四海》裡城中村的驚鴻一瞥。有表達的機會,有表達的欲望,結果表達淺嘗辄止,變成了段子,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