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哽在喉嚨裡

我在電影院的時候 就在想怎麼評價

工業糖精 右翼的鄉愁 原始農耕的田園牧歌?

構圖很精巧 演員走心了 服化道配樂等等都沒問題

但所有元素揉雜在一起 就抽空了人物 村莊 和土地

具體來說:

1、強行扯入現代背景 隻會給觀衆一種城市中産階級作為主體在觀察邊緣貧農客體的不适 和空間的割裂感 尤其是我想要與主人公共情的時候 會有聲音提醒我 我能感受他者的經驗嗎?

2、批判焦點模糊

有鐵和貴英是無産者 但電影沒有在傳達遭受剝削後的憤怒和無奈 (獻血和剝削很容易聯想)

他們甚至最後憑借貧農的身份和順從老實的性格分到了一套縣城的房子

顯然也不是想說 城鎮化或者說 被時代抛棄的迷茫

因為 老實木讷的單身老漢和無生育能力的殘疾婦女 一直以來都是被疏遠 被歧視的邊緣人物

更不是想要批判村莊的世風日下 因為鄉村本就如此

3、叙事老套 詩意的象征與符号不能豐富人物情感變化 結尾的處理也不觸及本質問題的解決

戛然而止沒有留白與反思的功效 反而凸顯了思想的無力

這麼多剝削的情節就為了刻畫 有鐵老實順從 如同騾子一樣接受命運 任人奴役的形象?如《黃土地》裡的老爹 如羅中立的《父親》 ?

作為底層中的底層 有鐵 一碼歸一碼的執着本分支撐着鄉村的運作 托舉着社會良心 這固然是文化消費的大衆願意看見的

但迎合消費群體的趣味無助于推動情節

更直接地說 兩個邊緣人物 一男一女就一定會發生羁絆嗎? 情感互動是雙向的 而貴英太沉默了

詩意不是打開交流的鑰匙

土地和農作物的意向企圖賦予情感文化意義上更重的意義 但在地基不牢的情感線上就顯得很刻意不自然 這是創作者意圖的投射 而不是人物自發産生的

我觀影之前期待的是 有鐵和貴英相濡以沫 相互扶持的感情

無兒無女 無關情欲

彼此從家庭中被放逐 成為兩個一無所有的個體

他們在隔絕的空間裡 從零開始搭夥過日子

在勞作中逐漸尋找到生命的價值

多麼浪漫啊

但導演沒有把握好講故事的方法

貴英和有鐵的矛盾沖突其實都圍繞着貴英的殘疾 比如她叉不動麥垛 幾次跌倒在地上 有鐵嫌棄她 最後安慰她 化解的方法都是有鐵去拯救貴英

兩人之間基于平等地位而産生的理解和外人基于社會上弱勢邊緣身份而之間的張力 是這段情感可貴的根本 但電影依然從生産角度觀察生活 沒有突破世俗意義上的不平等

村莊裡的人情世故因為貼近生活反而不錯

熟人社會裡大家都良心不壞但也直白地在疏遠邊緣人物

舉一個細節為例

老三把侄子喜酒剩下的菜當作喬遷的賀禮

暗示有鐵和貴英不被邀請去參加婚禮

這種村民和男女主人公之間的距離拿捏得很好

最後貴英死了 很突然但一點也不意外

從孵小雞開始就一直在暗示她沒有生育能力

她又殘疾

而有鐵 騾子也在逐漸衰老 喪失勞動能力

如果不是死在最幸福的一刻

結局無非雙雙等死

那樣不詩意 卻也沒有現實地解決方法

說實話 挺失望的 我期待鄉土質樸文學

但卻隻看到了認真制作的 不倫不類的 文化消費品

為什麼這麼尖銳地批評 因為 如果我還在學廣編 這很像是我會嘗試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