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展現了理想主義與現實的巨大裂口——即“詩”以最悲壯、最震撼的形式為這資本化的時代獻祭了。
有的時候不禁會想想,所謂人的一生究竟被什麼決定着?人生行至半途,是否還知道何為純粹?“無知即力量。”單拎出一句話看,似乎那些充滿着懵懂無畏的天真、那些自己還尚會獨立思考不為他人所左右的簡單想法——它們隻是“無知”。而對這一切的“無知”,構成了我們最初以自我意識對抗外界的力量。如今,無論幼時遙遠而偉大的理想是否已成為過去式,但自深處,我們是否早已将那如火的激情偷換為投機者的聰明?我們所得以實現的,真的是當初懷揣理想時的那份純粹嗎?Cameron以反派形象化身成為現實對理想主義最猛烈的一擊,這一擊使詩社由内而外分裂。而與之照應的,我們日趨成熟的思想在面臨激烈沖突時即使一時選擇了如Neil般以身殉道,一時選擇了如Charlie般欺身上前對着Cameron狠揍一拳,但終究詩社——或者說我們自身,依然會選擇如Cameron說的那樣“如果足夠聰明,至少可以保全自身。”自身=自己+家人的期望與愛+家裡的财産+家庭所需面臨的輿論+自己和家庭都無法掌控的未來。
惠特曼的詩在這部作品中占比極大,正所謂“毫無顧忌,以一種原始的活力述說自然。”在大叔惠特曼的時代,大叔的詩以獨特的自然活力赢得口碑。而在本片中,惠特曼之詩借Keating老師之口,喚起了一次近乎群體性革命的事件,并以悲劇形式展現了自由意志不被容許、不被理解的現實。若Keating不出現,Neil理想主義的詩心或将不被發掘,他會沿着一條既定道路,成為社會認可的上流。這美好的一切看似不需要有任何代價的付出,不是嗎?自由意志在現實嚴絲合縫的層層架構前,微不足道。Neil之死無法撼動這資本的社會,正如他無法撼動正是由于Perry家族的金錢與地位才讓他Neil有機會經受理想主義熏陶的現實。這資本社會的架構使得一切“惠特曼”成為為資本活着的附庸。
與其說Keating老師讓他們學會了自由思考、獨立思考,不如說是讓他們真正發現了“自我”。這自我抽象而玄妙,隐秘而自私,是叩開自由之大門,亦是抵達“我者”與“他者”無邊糾纏的痛苦之源泉。Neil試圖用生命去捍衛的“自我”在他死後再一次被權力資本利用,學校管理層以“沉冤昭雪”的口号,永永遠遠掩埋并扭曲了真相。Neil用生命去闡釋的勇氣,成為了詩社小組最初成立、也最終瓦解的核心力量:以一腔赤誠的理想主義勇氣開端,以各謀出路的現實主義勇氣(是,這也是一種勇氣與智慧。現實生活中Charlie幾乎不會存在,這幾率太小,也并不值得效仿)分崩離析。Neil的死是反抗,然而站在不同桌子上的人解讀出了迥然相異的味道,他們或讀出了可悲,或讀出了這一切背後的“煽動性”,或讀出了妄圖撼動權力資本的危險思想……總之,正如Neil帶上他的王冠在雪色中深深鞠躬敬禮的那一刻,陰影蓋面;Neil的死被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審視,并再無法得到真正的“沉冤昭雪”。
當Keating老師關上門後他會怎樣?被免職?被告?還是在他往後餘生,這将會成為他永無法再提及的羞于啟齒的往事?正如娜拉出走後會怎樣?堕落還是回去?他的理想主義是會就此隕落,還是依舊在别的講台熠熠生輝?而理想主義在教室門外的世界究竟經得起幾次摧殘?沒人會知道。(摘自我的知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