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夢裡詩書
預想憑借大尺度、複雜的人物關系和社會議題,《怒水西流》試圖借此在國産類型片中開辟新路徑。然而,看似驚悚的連環奸殺案“惡鬼現形記”,最終卻因叙事邏輯的斷裂、角色塑造的失衡以及導演節奏掌控的不力,淪為了一場虛張聲勢的犯罪片,它既無從讓人看到人性的深邃,也無從所見懸疑的缜密。
《怒水西流》最為明顯的問題,在于新人導演的馮勇沁很難去駕馭好這樣一場橫跨二十年時間,且有着複雜人物關系的倫理犯罪電影。影片的節奏失衡其實在開篇不久便暴露無疑。電影前半段以慢節奏想去鋪陳懸疑氛圍,中段又陷入了“為反轉而反轉”的泥潭,後半段則是倉促的收尾,這種顧此失彼的做法導緻關鍵情節根本不合邏輯。斷裂感削弱了觀衆對故事的情感投入,也讓影片的“人性拷問”主題流于表面。
節奏掌控的不力,直接反饋于人物塑造的蒼白,這就例如劉敏濤飾演的“瘋批母親”闫慧茹,被設定為操控罪案的幕後黑手,但其從慈母到惡魔的轉變缺乏過渡。影片僅通過台詞暗示“血緣即原罪”,卻未深入挖掘其行為背後的社會或心理動因,使得這一角色更像一個承載主題的工具,而非真實的母親。
王迅飾演的連環殺手張曉軍同樣面臨類似問題。他的癫狂與脆弱本可形成複雜張力,但影片僅以“家族暴力遺傳”解釋其犯罪動機,忽略了社會環境與個人選擇的互動。當角色淪為“惡的符号”,人物行為動機不合常理,觀衆自然便難以對其産生共情或反思,反而因動機的簡化而質疑故事合理性。
《怒水西流》最受争議之處,在于其所謂的“大尺度”與成片效果的落差,電影暗示将挑戰國産犯罪片的審查邊界,甚至将部分問題歸于審查。自己也曾經多次參與過電影審查工作,就這部電影來說雖然會有一定程度的限制,但并不會影響觀感,電影的諸多诟病還是在于其自身,這就例如電影為了劇情的推進,去刻意弱化警察的辦案能力,正片中的暴力場景過多依賴音效與燈光渲染,其問題都出在自身構思的貧瘠。
電影更深層的問題還在于,影片試圖以暴力奇觀替代人性探讨。例如,“死豬含人耳”的設定本可隐喻罪惡的隐蔽性與社會腐敗,但導演僅将其作為獵奇元素呈現,未與主題形成有效呼應。當暴力淪為吸引眼球的工具,影片本質上是自身失去了叩問人性的嚴肅性,反而陷入B級片的廉價感中。
《怒水西流》流于表象的尺度,所讓人看到的是懸疑片,不在于自诩情節尺度的突破,而在于電影本身能否對人性與社會真相的誠實凝視。缺失了這一點,不論多麼複雜的故事,最終都隻是華而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