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将來的某種情緒在此時看向過去時,曾經記憶中那些輪廓的色彩漸漸地從黃色褪變成藍色,單一的懵懂的情緒被複雜的無法明說的情緒所替代。

在是父親的女兒時,世界好像總是無法展開它的全貌,隻能夠通過一些常識和經驗去預測下一步的發展,甚至無法感受到情緒的波動。這種體驗讓我明白,在我擔憂的時候總是風平浪靜,而在我雀躍的時候總是會出現意料之外的差錯,給我當頭一棒。成年人情緒的反差是我幼時狹隘封閉而又渴望的世界中無法去想象的。

我沒能明白在公衆場所斥責我抛下我,卻又給我打電話道歉的父親,也未能理解深夜深陷自我情緒卻又抽離出來給我煮泡面的父親。我隻能從父親的神态表情和語氣中,用趨避利害的方式決定我下一秒鐘要不要出現在他面前,隻能捕捉到最簡單的馬上生氣和輕松愉快的心情。在我幸福的時候不能明白,為什麼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一直都這樣,彼此躺着彼此的身邊,沒有高昂的聲調沒有不耐煩的語氣,有的隻是平等和耐心的對話。直到時間再過得久一些,他們告訴我在我的世界之外,還有他們自己的另一個世界。他們不是我世界中的配角,實際上我們是各自生活的主角。當我開始學會想象父親具體的生活困境和細節時,我再也不能是那個從不把事情放在心上的女孩了,而是走向他們的成年人。

而死亡就是在多年以後,多年以後把所有的畫面和回憶零碎拼湊起來卻又與當初的感受大相徑庭的隔閡。那些曾經問出的問題,得到的回答,此時重新提問,會得到怎樣的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