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斜照入紫禁城,紅牆黃瓦間,一個身着明黃色龍袍的小小身影顯得格外孤單。他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後跟着一群神情肅穆的太監,空氣中隻有他稚嫩的嬉鬧聲回蕩,空曠得讓人心疼。貝托魯奇的鏡頭就這樣定格,幼年溥儀與這座龐大而空洞的宮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是這裡的主人,卻更像一個被囚禁的囚徒。這種吊詭的身份,貫穿了他悲劇的一生,也成為了《末代皇帝》這部史詩般電影的核心張力。影片并非單純的曆史重現,而是通過一個注定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帝王,讓我們得以窺見個體在曆史洪流中的掙紮與無奈。
還記得影片中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場景:溥儀長大後,依然生活在紫禁城中,他剪掉了象征着皇權的辮子,穿着西裝,騎着自行車在宮牆内橫沖直撞。這一幕荒誕又悲涼:他試圖擁抱新時代,卻被禁锢在舊王朝的軀殼裡。他以為剪掉辮子就能擺脫過去,卻不知自己早已被曆史的車輪遠遠抛下。他像一個在舞台上謝幕後仍不願離去的演員,徒勞地在空蕩蕩的舞台上徘徊。這種格格不入的錯位感,深深地刺痛着觀者的心。
影片中,溥儀對“皇帝”身份的執着,與其說是對權力的渴望,不如說是對失去的過去的緬懷。他一直活在回憶裡,活在對紫禁城的回憶裡,活在對曾經擁有的一切的回憶裡。這種對過去的執念,讓他無法真正地融入新的時代,也注定了他悲劇的命運。這不禁讓人思考,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們總是習慣性地抓住過去的美好,不願面對現實的殘酷。或許,隻有真正放下過去,才能擁抱未來。而對于溥儀來說,這個放下,來得太晚,也太過殘酷。
影片的結尾,溥儀以一個普通遊客的身份重回故宮,他買了一張門票,像其他遊客一樣排隊進入。當他走到曾經的龍椅前,一個戴着紅領巾的小男孩跑過來,問他:“你是誰?”溥儀猶豫了一下,然後從龍椅下拿出一個他小時候藏在那裡的蛐蛐罐,遞給了小男孩。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溥儀與曆史完成了和解。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隻是一個曾經生活在這裡的普通人。這個略帶傷感的結局,讓人久久難以釋懷。我想,貝托魯奇或許想告訴我們,無論我們曾經擁有過什麼,最終都會歸于平凡。而真正的自由,或許就在于接受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