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約3k,多爾法師第一人稱視角,劇情絕大部分來自電視劇,北極圈cp為愛發電。)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楔子

  01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裡窮,五歲時奶奶就讓我去當沙彌。

  我們的寺廟在山林之間,寒來暑往,花開花落,我每日誦經禮佛、打掃寺院,時光如靜水流深,轉眼多少個春秋。

  主持誇我悟性絕佳,對佛法一點就通,漸漸地有一批香客會慕名而來聽我宣講。

  那一日,兩個年輕男子請我去城中的普蘭寺宣講,為了弘揚佛法,我答應了。

  從車上下來,我看見眼前金碧輝煌的普蘭寺,華燈閃爍,熙來攘往,這哪裡是寺廟,簡直像一個菜市場。

  身邊那個叫遊戲的男子嚷了一聲,“小妞!”

  她回過頭來。

  寶兒紮着低馬尾,穿格子襯衫,一手握着平闆,一手提着椰子水,她看見我倉促地單手行了個禮。

  我忍不住出聲提醒她,“對僧人要行合十禮。”

  寶兒目中露出歉意,連忙向我道歉,但還是行錯了禮。

  我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又暗自後悔,不該糾結這樣的小事。

  02

  我在寺廟中散步,走到偏遠的墓地,黃昏的餘晖如一層薄紗輕輕籠罩着靜谧的樹林。

  我發現正她用卷尺丈量地面。

  她輕聲問我,能不能幫忙拿着尺子的另一端。

  我有些好奇地問她:“一個人在這裡難道不害怕嗎?”

  寶兒笑了笑說,自己不相信鬼神,反過來問我害不害怕鬼。

  我正說着,點點螢火蟲悄然現身。

  它們如同墜落凡塵的星星,螢火蟲在樹林間穿梭飛舞,忽明忽暗,她驚喜地拿出手機拍照。

  我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當我們無法創造自己的光的時候,就會被别的光吸引。”

  不料,她一雙水潤的眼睛眨巴眨巴,根本不買賬。

  “你是在講道嗎?會很久嗎?這裡有很多蚊子。”

  我勉強笑着搖搖頭,轉身告辭。

  03

  一天,附近的中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來普蘭寺聽我講道。

  結束以後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拿着本子讓我簽名。

  這時寶兒也過來請我錄制宣傳視頻,她将手中的筆遞給了男孩。

  男孩直白地誇贊她:“你好漂亮,你有男朋友嗎?”

  她微微翹起嘴角,語調輕快活潑:“有一堆,怎麼,你要搭讪我嗎?”

  男孩或許想找認同感,于是又問我:“法師,你覺得她漂亮嗎?”

  寶兒臉色一變,拍了他一下:“你不能這麼問他。”

  她不安地瞥了我一眼,心裡大概是怕我說教。

  她漂亮嗎?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但美麗還是醜陋,不過是外在的一副臭皮囊,沒有永恒不變的青春。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心裡雖這樣想,但倘若說出來了必定惹她讨厭。

  所以當她被人叫走時,我倒是松了一口氣。

  04

  她問過我一個問題。

  愛情與佛法是什麼關系?如果愛讓人痛苦,那麼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去愛?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被同伴叫走。

  夜晚我獨自在佛堂打坐冥想。

  屋内靜得落針可聞,窗外煙花在夜空中爆開,五彩斑斓的火花如流星雨般墜落。

  房間裡明暗不定,煙火的光亮将佛像的輪廓映照得深深淺淺,時而莊嚴,時而可怖。

  一股躁動的情緒在我心中生根發芽,我竟忍不住扭頭望向窗外。

  三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我也該回到原來的寺廟。

  離開的那天,寶兒将靜修亭的設計稿紙送給我。

  她輕歎口氣,無不遺憾地說:“你的播客上有很多聽衆,好可惜,我們隻做了幾集。”

  “你為什麼不來我們寺廟錄呢?”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我估計去不了,這邊工作好多。”

  司機将車門打開,我抿了抿唇。

  “那我先告辭了。”

  她對我雙手合十,我轉身離去。

  “大家都好,希望你留下了。”

  我回首望向她,明媚的陽光下,她身上薄薄地敷了一層金粉,兩頰的發絲輕拂。

  “這裡的人都好愛你。”

  她離我那麼近,我卻再也不敢看他,唯恐被她發現我心湖滔天的波瀾。

  我很想問她,“這其中包不包括你?”

  謝天謝地,我沒有開口。

  05

  我垂首誦經。

  “向尊者、賢者、圓覺者緻敬,我犯有諸多罪過,我願……”

  腦海中倏地閃過她的臉龐。

  在漫天螢火之中舉着手機拍照的她。

  在後視鏡中依依不舍的她。

  落葉紛飛下,淺笑晏晏的她。

  主持闆起面孔提醒我:“多爾法師,你念錯經了。專心點,你好像有點不對勁,有什麼問題嗎?”

  是啊,我到底怎麼了?

  沒過多久,普蘭寺出了醜聞,他們三人深陷輿論的風暴。

  主持勸我明哲保身,不要去趟渾水。

  夜晚我照舊在房中誦經,一隻螢火蟲從窗戶中飛進來,它微弱的光芒像是夜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視着我。

  盡管頌念的聲音沒有停止,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它。

  06

  我又回到了普蘭寺,甚至為了長久留下來,想要改信教派。

  但在寶兒問我為什麼回來的時候,我嘴上說是為了幫普蘭寺渡過難關。

  但真正的理由,我心裡明白,别人也明白,隻有她不明白。

  她說要尋找制作聖物的材料,我雖然覺得是迷信,但如果那是她希望的,我願意陪她一起去。

  我們在一家酒店下榻,從我的房間望出去可以看見海。

  我看見她赤腳來到海邊,便也跟着走了過去。

  沙灘邊的浪花輕盈而潔白,海風拂過,浪花微微翻卷,輕輕拍打着岸邊,留下濕潤的痕迹。

  我告訴她,我從小出家的事。

  寶兒好奇地問我,“你有什麼遺憾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管我是否有遺憾,現在又能怎麼樣呢?”

  “那你會覺得孤單嗎?”她的語氣裡飽含同情。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覺得我孤單。

  她微微笑着,說起自己的身世,“我媽媽去世,爸爸再婚,有時會覺得我在世上是孤單一人。”

  沒想到她這般春光明媚的人,也有黯然神傷的身世。

  我試圖寬慰她,可她卻執着于那個問題。

  “你從未感受過孤獨是嗎?”

  “我……”

  一家四口在海邊嬉戲打鬧,我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被他們吸引。

  如果我沒有出家,現在也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溫馨小家吧。

  我是否感受過孤獨?當然。

  07

  夜裡,我做了一場難以啟齒的夢。

  我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走進一間橙色紗簾籠罩的房間。

  撩開簾子走進去,窗邊透進熹微的光,周圍影影幢幢,裡面一片澄黃。

  寶兒穿着一件白襯衫,坐在床上等我。

  我穿的不是僧衣,而是像她一樣的白襯衫,三千煩惱絲未除,俨然是世俗之人。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我的側臉,指尖輕觸我的皮膚,如同晨曦中的微風,溫暖而柔和。

  我微微顫抖,似乎被那股溫柔的力量所吸引,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絲甯靜的笑容。

  我低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沒有或者說不想掙紮,就緊緊抱着她的腰身一起陷落……

  盡管無人知曉,但我犯了戒。

  我們向寺廟的主持請求制作聖物的材料,他毫不猶豫拒絕了我們。

  之後我還不死心,再度懇求他,惹怒了廟裡的和尚,被暴打了一頓。

  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坐在寺廟門前,寶兒眼中的我無疑是狼狽不堪的。

  我不肯去醫院,她就親自幫我清理傷口。

  她輕手輕腳地拿着蘸了藥的棉簽,手微微顫抖着,眼神中滿是心疼。

  當棉簽觸碰到我的傷口時,我微微皺了下眉。她連忙放輕動作,嘴裡輕聲說着:“我輕點。”

  風乍起,她的發絲不經意間輕輕拂過我背後的肌膚,帶着淡淡的檸檬香氣,我隻覺得一陣酥麻,那些微的觸感仿佛帶着電流,瞬間傳遍全身。

  我的心仿佛再度融化在那片醉人的暖黃中。

  08

  我既羞愧又懼怕,于是在她和我打招呼時,故意視而不見。

  可第二天在錄播客時她沒來,我還是下意識向旁人詢問她的下落。

  晚上我去工作室找寶兒,隻有她一個人在。

  我沒話找話,問她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她半開玩笑地回答,“找法師幫忙是一種罪過。”

  我表揚她最近工作很努力,她卻猶猶豫豫地告訴我:“忙完了手頭的事,我可能不會再做這份工作了。”

  我隻覺得嘴唇發幹,心好似擰緊般疼,腳踩在細軟的沙子裡,身體一點點往下墜。

  我應該開口挽留她,但是要以什麼立場呢?

  翻來覆去想了一整夜,我豁然開朗,我決心遵從自己的本心。

  我重新站在她面前。

  “你曾問過我人生有沒有遺憾,現在我想要一個去過普通人生活的機會。”

  她不由疑惑地看着我。

  “我決定要還俗。”

  她又如同小貓一般瞪大了圓圓的眼睛,“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你可以告訴我或者阿勝、遊戲……”

  “因為我愛你。”

  我懷揣着對她的愛意,就像罪犯懷揣着贓物,如今終于有了大白于天下的機會。

  她瞠目結舌,震驚不已。

  “如果我出家的話,我們有沒有可能……”

  “對不起。”寶兒幾乎落荒而逃。

  我是不是做錯了?

  09

  警局中,一位警官告訴我,他們三個設計了一場精心的寺廟騙局,而我隻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

  寶兒是個騙子?

  我從辦公室走出來,發現她耷拉着腦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我在離她遙遠的座位上坐下。

  盡管知道希望渺茫,我還是祈禱她能夠反駁警方的指控,我甯願她是一無所知,被人欺騙。

  可她沒有說一句話,我們之間彌漫着死一般的沉默。

  我喃喃道:“我想你一定也利用了我。”

  “對不起……”她始終沒有擡頭看向我。

  10

  走之前,我給她留了一封信。

  “寶兒,如果你讀到了這封信。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不痛苦的愛,必須是你不想攀附或者戰友的嗎?

  可到了最後,我卻輸給了這種欲望。

  非常感謝你走進我的生命,考驗我的内心。

  你讓我意識到,我完全看錯了自己,以為自己不錯。

  我有很多地方要修行。

  我想請你忘記一切,這可能是我們過去的業。

  我請求你的原諒,我意已決,不再增加新的業。

  從此以後我真心祝你幸福,最終遠離所有的痛苦。”

  說實話,我并不怨恨寶兒,她也隻是迷途的羔羊。

  雖然她有陰暗的一面,但我并不認為自己看見的光明是虛假的。

  我衷心祝福她,祝福像她一樣的人,能走出困境,找到内心的甯靜。

  至于我,該繼續上路了,愛人或許也是修行中我必須參悟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