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呈現的主體并非是人而是人所栖居的空間,在空間與人的權力關系中是空間占據上位,空間的存在方式定義、幹涉、支配着人的存在方式:以低飽和低明度、趨同化的暗調的顔色設計,和複制時代的包豪斯風格建築為最顯著特征的工業化都市,作為活動場景使居住者們也俨然如同其中之零件,單調、高頻、重複性的運動被有意識的強化進而接近于機械運作之感。人的個體的生物性被抹除。

現代性的景觀化表征也必然要以其中生活的人作為最基本的實現要素。景觀泛濫的時刻,往往觀看景觀的人其自身也構成一重景觀,透明玻璃的泛化即是要強化這一,世界如巨大櫥窗,的觀賞性特質。此種意義上,人仿佛空間的副産品或者說是延伸,也即被空間所同化和控制。

城市文明的馴化使本就隸屬于這一套生态系統的都市人具有高度的工具自覺,因而他們隻是接受,就像一枚按鈕“接受”一座機床。但此體系以外的來者,遊客、觀光者,卻同樣以一種崇拜的,向往的,欣賞的态度去對待鋼鐵森林中的一切現代工具和現代景觀。人要麼無自覺地被吸納,要麼有意識地被吸引,此所謂被空間所定義。

但主人公顯然來自于這套文明秩序之外,以他的活動線索為脈絡的前半程就這樣被引導出一種典型的設置:以外來者的視角去揭示被身處其中的人們所習以為常的現實生活的不協調、不合理,乃至于荒誕和滑稽。

但與曾經那些慣用此法的浪漫主義者不同的是,此處的主人公雖是對這種現代性的誘惑毫無興趣的人,但當他處在這一巨大的機械體之内時也不可避免地顯示出渺小、無措、毫無力量。甚至是沒有批判或質疑或感到厭惡或憤怒的力量。

但在影片後半程,何以視聽基調和思想意識都轉向了另一重方向,暫時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