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維辛集中營、諾亞方舟、創造亞當、反納粹、反烏托邦、反未來主義……銀河護衛隊Vol.3絕非隻有插科打诨和金曲串燒,滾導在這部電影裡想講述很多東西,不隻是guardians完美的結局和rocket悲慘的身世——其實完成到這裡,也足夠漫威粉滿意了。
當然,我并不是漫威粉,某種程度上我prefer隔壁DC的更加“電影”的風格。所以滾導在這部電影裡的自我表達着實讓我眼前一亮,在純商業的(漫威)超英片中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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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報好炫

滾導的思考延續了滅霸殺一半人救另一半人的電車難題,也是神性和人性之間的矛盾。也許從宏大叙事的角度來看,滅霸似乎是正确的,消滅一半人來為另一半人求得生存空間,以解決宇宙層面上無限增長的人口和有限的資源之間的矛盾。而從人本主義的角度看,蔑視任何人的生命都是不可取的,為了宇宙的科學發展而消滅一半人類被看作是荒謬的極端的瘋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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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人性與神性之争,就是指從人本角度看問題還是從宏大叙事者的角度看問題。銀護3的反派就是一個宏大叙事者,他為了自己的社會理想,為了創造自己心目中的烏托邦,進行各種生物實驗,使其達成最完美的形态。無論小到一隻浣熊還是大到一個星球,隻要不夠完美,沒有滿足他變态的心理欲望或者說沒有實現他宏偉的社會理想,他便會推倒重來——就像對待無用的棋子和積木一樣随意摧毀他所創造的一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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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進化

反派“至高進化”和阿道夫希特勒有相似之處。他們的屠殺不是為了達成具體目的而采取的必要措施,也不是洩一己私憤,僅僅是因為他們認為一部分人不應該出現在理想社會中,僅僅因為他們認為這些人不完美或者沒有高潔的血統。此所謂極端之惡(radical evil),這個詞并非指殺戮的殘暴程度,而是指向殺戮的不可理解性:在傳統理念中,人的尊嚴和價值頂多被踐踏為工具,就比如康德說人是一個作為目的的存在,而不僅僅是任何發展的工具,但是在至高進化和希特勒看來,人甚至連工具都算不上。他們革除了人的根本概念,将一部分人僅僅視作亟需清理的垃圾和雜質。(當然,如果你讀過鮑曼的《現代性和大屠殺》或者漢娜阿倫特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就知道那些大屠殺執行者并非十惡不赦的失心瘋子,相反,他們邏輯缜密、思維敏捷、文化造詣和科學素養都極高,平日裡也溫文爾雅、恪守道德。慘絕人寰的屠殺實際上來源于現代性——基于計算之上的絕對的客觀理性,換句話說就是冷漠的機械思維,或者說是以結果為導向的工具理性。很遺憾影片中這部分未能呈現,而僅僅是将反派塑造成了一個“隻是不滿現狀”的偏執狂。)

這裡可以提一下烏托邦。理想國,柏拉圖的詛咒。曆史上所有試圖建造理想社會的人,最終都将通往天堂的道路砌向了地獄。兩生花。柏拉圖的理想國和孔夫子克己複禮的社會理想在一些方面是相近的,一個是因為伯利克裡時期開放的雅典城邦不可避免的失序,一個是因為春秋的禮崩樂壞,兩位古代先賢的社會理想現在看來,不過是曆史的逆潮,一個是在開放社會懷念封閉社會,一個是在封建社會招魂奴隸社會。為什麼波普爾在《開放社會及其敵人》中說集權領導下的社會工程不好?因為人類曆史進程的不可預測性。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僅僅關注自己的理想,曆史主義者總是誤讀曆史意義,總是試圖找到人類走的那條唯一的、決定的路。不多言……

銀河護衛隊3再次強調了人文主義精神,無論是火箭浣熊的成長故事線(這一條線的視聽語言非常優秀),還是拯救飛船上所有的生靈,還是星爵和術士亞當在太空中“偶然”形成的《創造亞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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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造亞當

《創造亞當》是米開朗基羅所作《創世紀》大壁畫中最動人心弦的一幅名畫,在上帝和亞當手指即将相觸的一瞬間,一人一神奇妙的并列在了一起。整幅畫的寓意在于“天賦并不來自于神,而來自于我們自己的思想”。這裡所謂的最寶貴的思想與意識指的就是人文主義精神——看重每一條生命,這也正是創世紀的思想基礎。當那些小孩子、改造的生物、豬、猴、熊各種動物還有血盆大口的怪物從至高進化的即将爆炸的飛船逃到星爵買下的虛無之境時,很難不想到在大洪水中承載一切希望的諾亞方舟——也許正是MCU的天神不滿至高進化所創立的社會,便推倒重來,将建立新社會的重任交付到銀河護衛隊的肩上,從此刻開始,他們就要以人文主義為基礎建設他們的社會,在宇宙中駕駛自己的方舟,沒有誰是他們的救世主,隻有他們,是自己的諾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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