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達這部開創性的“實時電影”讓她成為了新浪潮運動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在新浪潮堅持實拍等特性的基礎上,《五至七時的克萊奧》更是通過影像時間與故事時間吻合的方式,更直接不避諱的将鏡頭對準影像主體,在去掉時間性的同時,将人物所有的内心及行為變化直觀的展現出來,在劇情片的維度更接近事實真實。
展現時間的連續不斷,最基礎的方式就是長鏡頭和鏡頭内的場面調度,将人物動作和故事強行直接化過程化。而本片依靠劇本層面的絕對連續性,将叙事主題放置在連貫行為之上,跟随女主角克萊奧的視角在兩個小時探尋她生命體驗的變化。
影片開頭彩色畫面的塔羅牌預言,在後世作品中被多次效仿如《好兆頭》《紅色小提琴》,都采取這種方式來将影片的發展變化提前預演,從而達到命運注定之感
而本片的開頭卻将這個情節用彩色畫面展現,同時在本場戲後克萊奧下樓梯的畫面才插入時間章節字幕,電影的主體故事才正式開始,所以我們也可将開頭片段看作與真實故事真空開來的一段非現實情節。
瓦爾達在故事中刻意回避了人物前史的鋪寫,在影片結尾處也未暗示克萊奧命運的走向,隻将注意力集中在克萊奧的兩個小時人生之上,通過見微知著的手法刻畫出豐滿靈動的人物。洪尚秀《逃走的女人》便是參照了這種創作方式
克萊奧是一個當紅歌手,閱曆和底蘊并不豐富,而在一天的下午,在面對知曉死亡如此近的時刻,她原本随性的内心,開始發生複雜的變化。她走上街道思考自我,體會到了她自身對于群衆的客體性,在注視好友裸體的不安下,她忽然覺得自己在世人眼裡永遠赤裸。
“他們都很寵我,卻沒有一個人真的愛我。”
看似做作的“沉澱”一詞,确是克萊奧這一下午所真正做到的事。所有要面對的變故和或許無法更改的現實,通過克萊奧内心的思考變化,塔羅牌的預演通過她意識的能動作用變換了顔色和性質。癌症某種程度上的治愈過程正是克萊奧經曆的對自我剖析的過程,死亡的絕對恐懼,通過對生活和情感的認知而消解成了對不确定的期待。
而克萊奧的這一變化過程一比一的呈現在影像上,突出強調了變化的過程性而非結果,這種提純的理想化手法後來被洪尚秀所吸收進化形成的自己獨特的叙事風格,最明顯的當屬《之後》和《海邊的女人》
這種手法擺脫了剪輯帶來的不在場性,剪輯的目的純粹為觀察人物的角度而服務,在六十年代契合了新浪潮的跳切剪輯,将蒙太奇的探索朝向兩個不同方向進行。而片中出現的幾處快速剪輯又制造出克萊奧思考的變化和價值觀的重塑。
這種創作方式同時還為本片營造了一種及其自然靈動的真實感,人物處于絕對運動和相對靜止的糾纏中,融合了戈達爾鏡頭下人物多動自由的風格,卻将克萊奧放置在真正的巴黎曆史環境中,不失為一種“實時電影”的特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