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洪姓父子,父名赟兵,子名翼舟,父子二人,皆華夏之楷模、當世之英雄也。

父赟兵者,昔鐵道老兵也,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搶險救災、沖鋒在前。一腔熱血,盡付山河萬裡;半生奔忙,鮮有歸家之期。雖家有病妻稚兒,未及顧也。

而今年逾六旬,卸甲歸田、賦閑居家,然舉目四顧,妻逝二十載,兒亦相見稀,赟兵唯孤獨度日,甚郁郁也。

是年公曆一月廿八,除夕将至,兒未歸家,赟兵思親心切,因啟程往雲河,借鞭策名、行探望實、解思兒苦,其用心之深,贈兒之水仙可證也。

水仙者,其色青青、其狀亭亭、其華灼灼、其意拳拳,未開時如君子之高潔,蕭蕭肅肅;盛放時似仙子之淩波,素雅無瑕。今以水仙贈兒,思念之心、團圓之盼、祝福之意,盡在其中矣!

其兒翼舟者,鐵道兵二代、中鐵建工程師、爆破研究室主任是也。子承父業、青出于藍,專業精絕、技能滿點。攀珠峰、登絕壁、飙賽車、探深谷,上天可摘星月,入地可察山音,博學笃行,無所不能,或以“天才洪”稱之,唯向所深懼者,入水一事也。

何為其然?廿年往事,怎堪回首;七千日夜,苦痛交織。猶記往昔,舟年十二,父辭家久,母病日沉。舟以稚齡,送母就醫,風雨如晦,苦厄加身,病母落水,舟圖施救,惜尚弱小,力難回天,肝腸寸斷,痛悔難言,心傷難愈,入水何安!

病母之逝,非舟之過,然舟創痛難平,罪己日深,自苦自囚于母亡之日,終成夢魇心魔,今縱竭盡全力、修成全能之才,然當日無力救母之悲恸、無顔見父之歉疚,耿耿于心,未能稍忘。唯貼身長佩母之遺物平安扣,镌刻傷痛、自鞭自懲也。

三十餘載春秋度,聚少離多父子情。舟之殇,父未知;父之思,舟未解。父子皆情深,然舟心結未解、父嚴苛待兒,父子疏離,非一日也。

今赟兵甫至雲河,未及見兒,大難突至。地塌陷、車離軌、房屋垮、人墜坑,天地崩裂,如臨末日,衆皆驚惶,奔逃失措也。

赟兵見之,渾忘他事,疾速持鍬,速滑下坑,全力以赴,緊急施救。為護墜坑客車内藏小兒,終與乘客數名同墜地底溶腔,絕來路也。

當此危境,赟兵鎮定如昔,率衆于山底溶腔,探前路、排險阻、尋生天,其鐵道兵之魂魄肝膽,淋漓盡顯也。

當此大難突至之際,其兒翼舟,尚在雲蕩山間,翻山越嶺、飛“岩”走壁,測地質異象、集勘探數據,以利緊急施策也。雖遇山體崩塌異狀、護體吊索松脫、晃蕩險墜深山,舟亦無懼色也。

及至知父遇險失聯于地下河,舟信父之能,然亦五内如焚,驅車疾馳,往救其父。山道崎岖、落石如雨、路面崩裂、險象叠生,舟一心數用,登系統、查路徑、飙飛車、急漂移、避落石、躍斷路、蹬車窗……涉無盡危局、越萬千險阻,唯執救父一念耳。其心志之堅、車技之強、赴險之勇,真中鐵建硬漢、雲蕩山車神是也!

舟風馳電掣,疾駛至地下河畔,棄破車、奔入口,數十米翻滾、直入深坑,一路探尋,終得見其父,恰見父因尋出路,困吊于岩頂,幸身體無恙,心始安也。舟即倒挂攀岩,與父于岩頂相逢,救父及衆人暫脫此困,繼續前行。

父子同行,舟當仁不讓,替父率衆,探尋出口,俄頃,至一岔路口,何去何從,舟與父意見相左,父囿于舊時經驗,舟憑借科學判斷,雖經争執,父終從舟言、随其前行也。

未幾,衆随舟行,至又一絕境,後路崩塌,前路水阻。舟遇水則懼,躊躇不前,父怒其退縮、斥其怯懦,欲親往水下探路,舟阻攔不得,趔趄摔地,數十年殇痛委屈、夢魇愧悔齊湧心頭,亡母之悲苦、自責之創痛、對父之愧怨,盡化哽咽悲聲,舟泣訴心傷、熱淚如雨。

往事不肯忘,入水即見母。
殇痛無人慰,翼舟心何苦!

父遠相見稀,父贊難求取。
全力盡已赴,褒揚無一語!

舟之淚語炙痛父心,往事曆曆如在眼前,病妻何辜、稚子何辜!父欲辯無言,唯掩目太息,淚灑衣襟。

家國天下,血脈深藏,舍家為國,但圖國強。鋼筋鐵骨,山河鋪遍,神州萬裡,巍巍脊梁。為全大義,犧牲何懼,平生所愧,親債難償。

經此剖心泣訴,父子心靈初通,父知兒痛,兒解父思,父子和解,舟傷半愈。

夜闌人靜,衆皆疲睡。父為救衆人、尋出路,悄然行動,寒冬入水,行蹤渺渺。舟乍醒,驚見父親水邊所遺衣物,憂其安危,未及思量即急跳入水,奮力前遊,救父心切,渾忘自我,其懼水心魔,亦随之盡去。

昔年因水中失母所緻恐水之症,今日終因水中救父而得治愈。舟之殇痛心結,因愛而生,因愛而愈,唯愛可治,唯愛可解!

舟奮力救父,遊至洞外,逢搜救隊,衆皆得救,喜乘直升機安返。

舟于機中,與父暫憩,予父熱咖啡暖身,父初嘗咖啡,感兒溫暖,與兒同飲,感慨萬千。

舟心系災情,于直升機中俯觀城中景象,見衆生奔忙,知雲蕩山将于一時辰後滑坡湧往雲河鎮,然縣城十六萬居民,撤離不及,性命堪憂。舟思及勘測山體實況,遂建言引爆雲蕩山與縣城間之牛冠山,炸牛冠為屏、阻雲蕩去路、救萬民水火、保隧道縣城!

方案既定,即予實施,須運送高爆炸藥至牛冠山大裂縫處,實施炸山,然山體岩質松軟,救援隊初試失敗,時間緊急,刻不容緩,舟即毛遂自薦,欲跳機親往牛冠山,接運炸藥、引爆牛冠。

父固知任務艱險、此去難還,更知兒救民心切、報國志堅,萬語千言,盡化沉默。唯固執蹲身,執兒赤足、為兒着履、祈兒平安。

當此壯士出征、生死訣别之際,舟以己推父,終明父之平生高義。遇危難挺身而出、為家國九死不悔,父之家國大義、襟懷格局,舟已盡知矣。

至此,父子心結盡解、靈犀相通,相視一笑,盡在不言。數千日傷痛,一朝得愈;三十載愧欠,俱化雲煙。

須臾,直升機載舟折返牛冠山,舟攜工具,淩空飛跳,險降牛冠,惜慣性巨大,工具包墜落深谷,舟無所依傍,唯赤手空拳、徒手攀岩,向裂縫爆點處奮力攀之。

君不見,大雨瓢潑、寒冬凜冽,山高峰險、雨濕岩滑,懸崖峭壁、淩雲矗立,舟孤身懸于牛冠山半空,上有暴雨傾盆,下有深淵萬丈,舟無所恃,唯憑一腔熱血,奮力向上,尋落點、攀危岩耳!

父見兒險狀,憂心如焚,為救民護子,亦奮不顧身,跳機攀岩,與兒同攀牛冠、共赴危難。舟心如沸,然亦無奈,唯與父攜手,砥砺向前。

風雨如晦,寒意如刀,然舟與父皆熱血鼎沸、渾忘生死,幹冒奇險、勇攀危岩,于絕壁斷崖,勠力同心、舍生忘死,書雲天之高義、譜英雄之贊歌!

父子徒赤手、浴冰雨,攀緣于萬丈絕壁,至爆點近處,眼前現一巨壑,落點難尋,跨越無望,父子止步難前,舟心如焚也。

絕境當前,父突于懸崖峭壁,溫言家事,謂今乃解甲歸田以來至樂之日,且深喜己雖垂老、尚有餘力堪用,望兒珍重惜福,莫負良緣,語畢,即令舟以己身為腳點,借力起跳,跨此天塹。舟聞父語,明其意,心惶然,急伸手,欲阻其行。然父意已決,厲聲令兒遵從。為國為民,舟無他選,唯忍淚縱身、決然一躍!

家國天下,重逾千鈞,懸崖一躍,震撼心魂。父抱必死之志,舟存兩全之盼,然舟得飛越,父墜深谷。父舍生取義、死得其所,舟目眦盡裂、痛徹心扉!

昔聞羚羊飛渡,今見老洪舍身。
山河同聲悲咽,風雨敬送英魂!

黯然銷魂者,唯别而已矣!

然舟無暇悲痛,唯繼亡父之志,爆驚天之力,攀絕壁而上,終至峽谷裂縫處,與直升機以繩索勾連,赤手往複接引搬運炸藥,逐一投送至裂縫深處,其量達六百公斤之巨爾!俟炸藥投放兼爆炸倒計時設置畢,舟已力竭,複遇山氣變幻,崖前橫風突起,為直升機中諸人安全計,舟毅然斬斷繩索、自絕生路。

爆炸将起,縣城隧道得保,十六萬民衆性命無虞,然飛機已離,後路盡絕,舟雖知必死,業已無憾。唯父死之殇、失親之痛驟湧心頭,舟心如絞,脫力脫神,癱躺于地,生念盡失,靜候爆炸聲起,唯求與父同歸!

高山巍巍,風雨凄凄,雲蕩震顫,牛冠揮淚,英雄赴死,山河含悲!

當此危急際,愛侶之聲泣響于耳畔,訴盡情深;救援機亦幹冒大險,折返救舟。舟深愛難舍、戰友難負,求生之志再燃,遂竭洪荒之力,赴心之所向,掙紮起身、疾速奔跑、拼死一躍!

群山無言,贈舟高飛之翼;
清風有靈,托舟熱血之軀;
天地懷仁,忍見英雄不歸!

舟憑孤勇、藉凡軀、爆神力,跳機功成,平安得返,遂衆願爾!

回望牛冠,爆炸聲聲、烈焰灼灼、牛冠山崩、落地成屏,阻雲蕩滑坡于前,救縣城隧道于後,洪氏父子報國救民之願,終得遂也!

大難消彌,山河無恙,縣城得保,衆生無殇,父雖長眠,亦得其所哉耳。舟縱傷痛,亦複釋然,遂解母所遺之平安扣,托清風寄于深谷,以慰父靈,亦盼父母山水相逢、永世相依也!

洪氏父子,義薄雲天,迎難而上、奮勇向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舍生忘死、但求國安。兒救民于水火,九死一生無悔;父長眠于牛冠,清風明月長伴。正可謂——

翼振長天去,舟濟滄海還。
舍生阻雲蕩,赴死炸牛冠。
家國情長在,熱血護軒轅。
父子皆英雄,高義比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