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然弟弟有新電影要上映啦，但是吸引大家注意力的，好像既不是昊然在新電影中的形象突破，也不是對他和陳思誠關系的猜測，而是他的戀情瓜：他不出意外地失戀了。有好事者說失戀是男人最好的醫美，昊然少年感一下又回來了，當當當當純元回歸。另一些好事者則開啟一套居高臨下的事業粉說辭，認為昊然這樣的當紅小生就應該老老實實地扮演人們心中的白月光，不應該胡亂嘗試角色，也不應當去過分探索私人生活的可能性。說來說去，昊然仿佛是個草包，隻能靠出賣形象滿足大衆欲望。昊然弟弟是不是覺得自己失去了對銀幕形象的掌控感，隻是一個導演和觀衆合謀的商品？
昊然在演藝事業上的能力，這個另當别論。但我相信他是有自我的人類，想更多地去體驗生活，向往既定印象之外的人生體驗。他想要擺脫少年感這種完全不顧及他本人真實成長經曆的标簽。很早之前，我跟一群來找我室友打牌的朋友八卦，說我覺得昊然弟弟大概率會被甩掉，小黃鴨可能最後還是會和某個更旗鼓相當的大佬在一起。但我很欣賞昊然不去泡網紅，不去當贅婿，不順水推舟地勾搭當紅小花，而是大跌眼鏡地去追求一個經曆和思想複雜程度遠超過自己的姐姐的這件事情。我的猜測是，他在周冬雨身上看到了一種擺脫标簽的叛逆，一種告别積累的勇氣，以及實現新想法的能力，當然還有貴人提攜的手腕。有人覺得《燃冬》矯揉造作，是一部完全沖着國際電影節去的懸浮亞逼疼痛電影。這個大多數人看來莫名其妙的嘗試，我更想理解成昊然對專業肯定的渴望，對自身純白少年标簽的反叛，更重要的是，這種向内探索的亞文化電影可以讓他釋放自己的自卑。他也許覺得一系列少年角色是對觀衆的欺騙和讨好。他劉源對從昊然形象中偷來的觀衆喜愛感到極大的負擔。也許他覺得自己其實隻是一個毫無魅力的邊緣小人物，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光潔，隻是偶然被陳思誠選中，成為導演掌控觀衆的工具。我很理解昊然因為扮演主流形象而感受到存在意義上的掙紮。
我相信昊然可能經常跟着導演制片人一起去參加一些飯局争取某個角色。他需要向資方說明他和其他的男演員相比有什麼優勢。這種比較會帶來一種朦朦胧胧的自我定義。因為資本擁有很大的話語權，因為他自己不懂創作，因為他年少成名沒有經曆過連貫的社會生活，因為他既沒有本能的自信也無法接受完全的自卑，所以他會根據這些小環境裡的需求來定義自己所處的現實。但是資本從來沒能壟斷文化，從來無法完全預料或者定義什麼是人民大衆喜聞樂見的文化。昊然頭重腳輕的發展沒有給過他機會來仔細思考演員、作品和觀衆之間的關系。他可能自己不認同自己扮演的人物，隻好把責任推給欣賞能力欠佳的觀衆。他可能覺得觀衆把他當大衆欲望的做法有些傷人，或者觀衆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衆。又或許他覺得觀衆隻對特别好的演員予以尊重，而他不尴不尬地卡在有名無實的位置上。想跟昊然說，擁有一個結構性位置并不是壞事。也許少年感并不是他對人生的第一手經驗，他在扮演觀衆想象中的那個少年的過程中有很多痛苦，但是藝術創作不就是一個不斷折射，不斷在虛構中注入真實的感受并引起共鳴的事情嗎？他需要找到觀衆對他投射出的欲望中的那個真實的基點。這樣，他才可以明白資本、劇本創作、表演和觀衆欲望之間的關系，不然一味反叛，一味實驗，他可能會發現機會越來越少，空間越來越小。
舉個例子，昊然演過《四海》，一部完全投射男性成長願望的電影。一個漁村少年遇見一個柔弱但扛起家庭責任的小白花般的少女。他明明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感會給他本就破破爛爛的人生帶來巨大的艱難，但是好像隻有通過這種艱難才能證明少年對純愛的執着。他沒什麼成長的途徑，所以看見一些混混在山路上飙車比拼時，他感受到的不是精神小弟的狂拽酷炫吊炸天，而是一個證明自己、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機會。愛情和人生獲得感的交彙是大多人男性主人公的人生轉折點。昊然也許意識到了這部電影吸引觀衆的點，但是他也可能對他扮演的那個小鎮少年的選擇嗤之以鼻又或者感到不太可能。在他看來，觀衆可能有些不切實際。但為了滿足他們不切實際的願望，他要去學習如何當一個來自漁村、喜歡飙車的精神小弟。但這個角色并不是一個現實主義的角色，要把握的是其中現實的情感。韓寒通過寫作和導演收獲成功，但他的故事并不是他成功的直接表現，而是折射。和這個精神小弟一樣，他們相似的是想要通過努力去盡可能實現一個崇高的夢想，不同的是他們毫不相似的生活條件。扮演《四海》中的少年，昊然沒必要去研究賽車手，也沒必要糾結為什麼觀衆會這麼喜歡一個如此不着調的形象，更不需要把自己當作一個笨頭笨腦的精神小弟，并且惶恐于自己所要承擔的巨大的理想主義責任。他需要理解的是男性觀衆對人生動能的渴望：他們可能沒能和真愛在一起，也沒找到自己擅長或者熱愛的事業，而是選擇穩妥地度過還可以的一生，隻是在某些時刻，他們會感到郁悶和無聊。昊然不需要緊繃地把自己的人生和純白理想主義劃等号，應該更有針對性地去把握觀衆的需求。
最後，陳思誠和韓寒都是極有才華的創作者，他們可能很孤高，可能私下對觀衆沒什麼好話，對演員也可能沒什麼耐心。這些都是很正常的。從專業批評的角度上來說，導演是電影電視劇的第一作者，它們為影視劇的成功和失敗負責。對一部好作品來說，表演是最不重要的部分，選角比演員本身更重要。但這也沒什麼，勞動有分工，有上下遊，有可能不太合理的價值排序。我們隻能根據天賦和興趣去适應自己的結構性位置，而且這個結構性位置也許并不那麼理想。當然，我們也可以去選那些在價值鍊上明顯更值錢、更有話語權、更有尊嚴的工作，但是這意味着放棄自己的天賦，投入進一個天花闆很低的事業，我不覺得這個選擇很明智。
最後希望昊然不要氣餒，不要憤世嫉俗，更不要自卑和絕望。好好認識人物，把握社會情感主軸，再慢慢打磨演技。每一件事情都好難好難，沒人能打保票自己可以幹好其中任何一件事情，昊然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