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錯誤》是最近被熱議的電影之一。我作為魏書均魏導前作《永安鎮故事集》的“天使投資人”中的一員,饒有興緻的去支持了這部佳作。

魏導的前作我領教過了,這人拍“瘋戲”很有一套,不過這次《河邊的錯誤》裡,幾乎全是瘋子。

《河邊的錯誤》究竟有幾個兇手?

影片作為荒誕現實題材的電影,圍繞着一場兇殺案展開,由幺四婆婆的死連帶出了三個人的身亡,他們或自殺,或被殺。電影從刑偵警察馬哲的視角展開講述,後半段馬哲精神出現問題後的畫面更是亦真亦夢,所以影片到底有幾個兇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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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背景是九十年代,社會還未發展到現今的程度。案件所牽扯到的社會邊緣人物,都是不得出現在大衆視野裡的存在。

有受虐癖的幺四婆婆,在餘華的原著中曾被這樣描寫到:“他打我時,與我那死去的丈夫一模一樣,真狠毒啊。”年輕時的幺四婆婆被家暴的丈夫打出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于是在丈夫過世的幾十年後,她找來一個瘋子,無數次的鼓勵瘋子對她抽打,使用暴力,在她眼裡,這滿足了她的受虐癖。

在瘋子眼裡,對人使用暴力甚至狠下殺手是一種待人的“習慣”,甚至是“友好”的,“幸福”的。無故死在河邊的幺四婆婆是被瘋子“善意”的對待下砍死的。此外,婚外出軌的詩人王宏,在河邊玩耍的孩子,都是瘋子的“見面禮”,是瘋子暴虐的犧牲品。

可是我們回到故事的最初,幺四婆婆,王宏和錢玲,還有許亮,他們之所以出現在河邊,是因為他們各自都有說不出口,見不得光的秘密。甚至是那個看似無辜小孩,村長提到村子裡許多小孩子都會往瘋子身上丢石子,瘋子反應平淡的好像石子沒有丢在他身上一樣,在幺四婆婆受虐癖的養育習慣下,這或許是一種友好而畸形的見面禮。

于是,潛伏在河邊的瘋子,也給了小孩自己的見面禮,小孩死于自己惡意的反噬。河邊這個地點,隐藏着這些社會邊緣人物心底的陰暗面,而衆人審視的目光,大衆的排異性,是把這些人逼到河邊的罪魁禍首。

瘋子就像這些陰暗面的心理映照,他僅代表審判的映照,而無自我的思維,換言之,他隻是屠刀。

電影符号學,魏導的大樂透!

把結構主義符号應用到影片中,能為影片帶來更精彩的視聽效果。我至今仍對魏導前作中的“狗尿劇本”印象深刻,這次《河邊的錯誤》魏導的隐喻更多,含義也更多了。

我個人非常喜歡這種小細節,獨出心裁的細節設定有時候能帶來非常精彩的觀影感受,而我們觀衆在挖掘細節的時間裡再次感受導演的伏筆和表達,這就是觀衆觀影經常提到的“後勁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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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哲既是許亮肉身的救贖,也是許亮精神的撒旦。

許亮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撞破,也不相信有人能信任自己,于是打算吞安眠藥自殺,是馬哲義無反顧的在家屬同意書上簽字,給了許亮活下去的機會,但與此同時,也在這個時候馬哲搜出了許亮的大波浪,讓許亮的異裝癖公之于衆,馬哲拯救了許亮的肉體,也殺了許亮的靈魂,于是許亮親自把那本該送給醫生的“救死扶傷,重獲新生”的錦旗送給馬哲,也在那之後毅然決然帶上大波浪赴死。

許亮這條線索的篇幅不長,語言不多,但是依靠畫面和伏筆,以及許亮在畫面中被鏡子困住的自我,魏導的電影符号就這樣講明白了一個可悲的青年人短暫的一生。許亮的死,是久居孤獨,内心壓抑,無人理解的結果,我結束觀影時就在忍不住想,如果許亮能夠堅持活到今天的社會,也許就能親手為自己燙上自己最喜歡的大波浪了,可是活到今天,他又該怎麼熬過灰暗的幾十年呢?

河邊的錯誤,究竟是誰的錯?

原著曾經被張藝謀看中過,但是張藝謀斟酌再三,最後選擇改編了餘華的《活着》,由此可見這部影片的原著小說改編難度之大,餘華曾在采訪中直言不諱的說道:“《河邊的錯誤》這部影片,能夠改編出品,順利過審,其實已經是莫大的成功了。”

原著小說中的敏感信息很多,夾雜着各種隐喻,本身就讓人晦澀難懂,魏書均的影視化處理,像是在餘華原著的隐喻基礎上,在蒙上一層紗。你沉醉于光與影的交換,而紗的背後是你看完才能懂得的内涵。

影片全程我們都在跟着馬哲尋找真相,但是在尋找真相的過程中,馬哲被逼瘋,成為和殺人犯一樣的瘋子,我也放下了真相,開始思考,究竟是怎樣的錯誤。馬哲夢境裡把案發當事人用夢一樣的手法串聯在一起,但是結束時所有人都在河邊看着馬哲發出嘲笑,河邊的“錯誤”,究竟是誰的錯?想把案件真相搞明白的馬哲,真的做錯了嗎?或許聽從局長的意見,從一開始就結案,會不會後面的人都不會死?可是隻重視結果的局長,絲毫不在意偵查過程,而是沉迷乒乓球,同樣意有所指。

河邊的錯,錯在所有人,完全順從着大衆的眼光去做一個循規蹈矩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樣也是個“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