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愛情電影《可憐的東西》無疑是今年威尼斯電影節最受矚目的影片之一。該片出自希臘名導歐格斯·蘭斯莫斯之手,他是近年來備受國際主流電影節及獎項青睐的導演。

而女主角艾瑪·斯通更是很多影迷心目中的女神,曾在2016年憑借《愛樂之城》拿下過威尼斯影後,翌年又拿下奧斯卡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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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可憐的東西》改編自蘇格蘭作家阿拉斯代爾·格雷的同名原著,故事設定在維多利亞時代晚期,融合現實主義、奇幻、科幻等元素,将弗蘭肯斯坦的故事進行重塑。

在影片中,艾瑪·斯通飾演的女主角貝拉·巴克斯特,是一個性欲過剩、反複無常、不受束縛的女人,與此同時也是一位女科學怪人——她以溺水的方式來逃離虐待成性的丈夫。威廉·達福飾演的古怪而才華橫溢的科學家古德溫,則利用貝拉尚未出生的孩子的大腦,來取代貝拉自己的大腦,并以此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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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代爾·格雷的原著在國内目前尚無中譯本,其原版是一部300多頁的長篇小說,故事内容包羅萬象,涉及自我、記憶、性别、階級、曆史、殖民、造物者等主題,整體遵循維多利亞時代的叙事,并編織了許多隐喻。

而本質上,這是一部搞笑诙諧的政治寓言,尤其是在男性欲望和女性獨立之間,進行了一場極具創造性的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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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解到這一層,便能明白蘭斯莫斯導演為何會對這個故事如此感興趣。今年正值50歲的蘭斯莫斯,其電影創作生涯至今已長達三十年,他的作品風格獨特,向來以怪誕著稱,曾兩次入圍戛納主競賽,本片則是他第三次入圍威尼斯主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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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格斯·蘭斯莫斯

回溯36歲那一年,他曾憑《狗牙》成功囊獲戛納電影節一種關注大獎,可謂一鳴驚人。此後數年,《阿爾卑斯》獲得威尼斯最佳編劇,《龍蝦》榮膺戛納評審團獎,《聖鹿之死》斬獲戛納最佳編劇,《寵兒》赢得威尼斯評審團大獎。可以說,蘭斯莫斯是屬于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能在歐洲三大必拿獎的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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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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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龍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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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寵兒》

而今年的這部《可憐的東西》,似乎已經可以認定是“百分之百有獎”了,隻是能否在此前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拿到最佳導演甚至金獅大獎,就要看後面還有沒有更強勁的對手。

目前關于本片讨論最多的兩點,其一是影片的高質量,以技驚四座的高分領跑本屆威尼斯ICS場刊前列;其二便是艾瑪·斯通貢獻的諸多大尺度戲碼。影片中,結合女主角貝拉對自己身體的探索,出現大量自慰、男女結合的橋段,艾瑪·斯通徹底放飛自我,傾情奉獻出從影以來尺度最大的表演。如此大密度的情欲場面,在今年的威尼斯乃至三大電影節都很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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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影片的重要主題之一,“性”确實必不可缺。但蘭斯莫斯并非賣弄噱頭,影片中的每一場戲都是在為貝拉的覺醒而服務。

這其實也映襯着一個女人的成長,從牙牙學語到經曆初潮,從初嘗禁果到解放身體,從“被選擇”到變成“選擇者”,直至意識到比肉體快樂更重要的是思想快樂。這整個過程,便是憑借一場場性愛戲,以及貝拉與遇見的一個個男人的對話得以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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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可憐的東西》很自然地會想到《芭比》,兩者在主題上有很多相通之處,但從具體觀感上而言,我認為《可憐的東西》要更強于《芭比》。從我個人的角度看來,《芭比》終究還是有點太過直白,喊口号的意味比較重;而《可憐的東西》則是既有女性自我意識、情感意識、身體意識的表達,同時又不乏對這個虛僞男權社會的無情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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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芭比》

諾蘭說他不會拍女性,但蘭斯莫斯卻非常會拍女性,而且很幸運能遇到艾瑪·斯通如此堅定地想要實現自我突破的女演員。縱觀她這一次的突破,絕不僅僅隻是敢于全裸和大量直白的情欲戲那麼簡單,說白了就是并非“為脫而脫”,而是她可以返璞歸真到表演的最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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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部長達140分鐘的電影裡,艾瑪·斯通演出了一個女人完整的前半生,同時配合上弗蘭肯斯坦宿命式的悲劇背景,更映襯出這個“可憐的女人”能夠最終成為一名清醒的女性,這是有多麼了不起。她讓我們相信,女性電影除了制造性别對立和高舉旗幟之外,确實還有更聰明、更能令全性别觀衆接受的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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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貝拉之外,影片中還塑造了三位主要的男性角色,分别是馬克·魯弗洛飾演的鄧肯·韋德伯恩、威廉·達福飾演的古德溫·巴克斯特博士,以及拉米·尤素夫飾演的麥克斯·麥坎德利斯。

這三個男人恰好以“綠葉”的形式,輔襯了貝拉生命中的三個重要階段。古德溫博士是貝拉的制造者,貝拉稱他為“神”。在她的心目中,“神”是最至高無上的,但“神”也是徒有其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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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達福

古德溫博士對于貝拉的情感很複雜,既有一種父親對女兒般的親情之愛,又有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欲望沖動,當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貝拉是她的實驗品。所以當貝拉出走後,他立刻就開始進行新的實驗,尋找替代品。

鄧肯和貝拉相處的時間顯然最長,這個看似浪漫、實則市儈的男子,像極現實生活中的大部分普信男,以為靠錢和一張嘴就能搞定一切。貝拉最初也确實受他蠱惑,而且正值想出去探索的年紀,所以毅然跟他出走,去往色彩缤紛的裡斯本,踏上夕陽餘晖下的大船,以及白雪皚皚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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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魯弗洛

但在此過程中,鄧肯身上暴躁易怒、斤斤計較、外強中幹的本質逐漸暴露出來,也讓貝拉發現自己所托非人。于是,她甯可進入妓院當妓女,也要遠遠地離開他的身邊。這個角色身上的感覺,很像《芭比》當中的“肯”。

麥克斯則是貫穿于整部電影的視角人物,他對于貝拉是最有憐惜之情,也是最能付出的。更重要的是,他能夠尊重貝拉的所有決定,雖然在能力上他不如貝拉,但他願意擺正自己在情感關系中的位置,并與貝拉互相促進、互相成長,這也是最後他能夠打動貝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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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米·尤素夫(左)

這三位男演員都貢獻了很精彩的喜劇表演,尤其是我們最為熟悉的“綠巨人”馬克·魯弗洛,此前的大銀幕作品多為嚴肅角色,這次出演喜劇同樣令人忍俊不禁。

當然,影片《可憐的東西》絕不僅僅是一部聚焦在男女性别議題上讨論的作品。如果僅限于此,那就隻是又一部《芭比》。實質上,它更是在用孩童般的視角,來看這個複雜的人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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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倘若非要從類型上來對比的話,我其實想到的是去年戛納主競賽的《驢叫》。兩部電影都是用極具諷刺感和颠覆意識的視角,來反思這個時代出現的問題。當然從娛樂性上來說,那又是遠遠超過了《驢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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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驢叫》

而影片最大的懸念在于,貝拉的身體本是屬于她母親的。當她這個有着母親外表、女兒靈魂的身體出現在大衆視野中,自然會引來許多麻煩。

果不其然,貝拉母親的丈夫适時地出現了,這個本該是貝拉父親的男人,卻有着完全不為人知的那一面。貝拉又将如何做出抉擇呢?所以,影片最後的落點仍然是具有奇幻色彩的,這個看似有些矛盾的主體,必将直面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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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抛開上述這些議題不談,影片《可憐的東西》仍然是一部很好看的商業電影。影片中美不勝收的奇景,以及豬身鴨尾的動物等奇觀,就仿佛打開一本兒童畫冊。當然,由于蘭斯莫斯以往的作品都屬于比較嚴肅的風格,這次突然轉為跳躍歡脫風,對一部分他的影迷而言,可能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

但我相信,這部電影會獲得更多屬于它的掌聲,以及評論界對它的價值評判。在2023年這樣一個亂哄哄的、大師與新人百舸争流的年份,影片《可憐的東西》憑借自身的獨特性,勢必會在許多影迷的年度十佳中留下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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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島主;公号|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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