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在其多年以來的發展曆程中積累了廣泛的受衆群體,而伴随着受衆群體的擴張,現今主流商業恐怖片也在被迫處處回應觀衆們對“驚悚”,“血腥”,“設定新穎”等方面的期待。其中不乏有一些恐怖片做的過火,導緻觀感不适。這裡的“不适”并不是指感到驚悚,吓人,而是指對影片内容的一種排斥感。每當我看到這些電影,都會産生關于我心目中的,優秀恐怖片的全新思考。談起這些思考就必須要引入托比·霍珀,一位極大程度上改變了我對恐怖片觀念的導演。
托比·霍珀曾在1974年拍出了留名影史的經典作品《德州電鋸殺人狂》,收獲了大批觀衆與影評人的好評。然而霍珀在00年代以《驚世巨鳄》開始的創作轉型則不被大多數觀衆所理解,以至于在各大評分網站中收獲了極低的評價。然而,我認為真正使霍珀成為“恐怖片大師”的原因恰恰是不被觀衆看好的《驚世巨鳄》,這部電影以大多數觀衆排斥的方式,引導其形成了對恐怖片的全新理解與觀看方式。
《驚世巨鳄》的故事展開非常俗套:一群男女外出露營時被巨鳄追殺,曆經千辛萬苦并最終化解危機。然而關鍵之處在于,本片的叙述語氣意外地與觀衆對“殺人狂電影”的固有理解完全相斥。诙諧,幽默的語氣與情節貫徹整部電影。人物的反智,扁平,混亂的行為邏輯竟與俗套的故事相輔相成,讓本片變成一部徹頭徹尾的荒誕喜劇。影片主要描繪的内容并非巨鳄追殺人物的過程,而是人物荒誕可笑的行為與人物間有趣的互動過程。這些停留在,甚至遠超于觀衆對類型片刻闆印象的扁平人物,很大程度上強化了影片幽默的叙述語氣,因此本片變成了一部“設定越俗套,越引人發笑”的新型恐怖喜劇。
不難看出保羅·範霍文的《星河戰隊》對《驚世巨鳄》的影響,兩者都是以商業片框架為僞裝的,具有極強作者性的電影,範霍文作品中被用于諷刺的扁平人物,傳承到霍珀這裡就變成了強化作品喜劇性和荒誕感的工具。而這兩部作品最大的共同點在于,導演對俗套内容的态度并非排斥,而是經過再加工從而讓觀衆意識到這些俗套情節于觀感上的正面影響。因此把這兩部作品稱為“裡程碑式的商業作品”完全不為過。
霍珀方法論的有效傳承者,馬庫斯·尼斯佩爾則緻力于整合霍珀的70年代作品(如《德州電鋸殺人狂》)與00年代作品(如《驚世巨鳄》)的叙述語氣。他的《黑色星期五》與《鬼附身》都時刻處在“恐怖——搞笑”的變奏曲線上。中田秀夫雖沒有受到霍珀影響太多,然而諸如《兇宅怪談》般将叙述語境置于當下,引入現代媒介的恐怖片仍能制造出渾然天成的喜劇感,并混合着美式恐怖片與日式恐怖片的特質。韋斯·克雷文的《驚聲尖叫》系列則選擇言傳身教地告知觀衆恐怖片的俗套設定,并時刻按照此軌迹展開故事,希望觀衆能擺脫對“俗套”這一特點的負面定義,從而理解如《驚世巨鳄》般視點更外部,時刻展示着導演創作觀的“俗套”電影。
我并非完全反對現今的主流商業恐怖片,隻是面對以上所提的這些導演與其作品,不少主流恐怖片在此方面上的平庸就顯得難以遮掩了。視聽上的小伎倆雖然難以使根基處的創作觀産生質變,但仍造就了小部分觀感優秀,讓觀衆有沉浸體驗的主流商業恐怖片,這些也同樣是我喜愛的電影。不過作為一位類型片粉絲,我仍希望看到更多具有新穎創作觀的恐怖片,乃至更廣定義下的類型片與導演出世,不被主流所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