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這部電影可以起名為《俄羅斯的森林》,但其本質是一部披着文藝外衣的政治電影,反映蘇聯解體後,老中青三代俄羅斯人的生存現狀。我一向覺得以代際區分精神特質是比較刻闆的表現手法,但在這部電影裡,有跨度、有區隔的人物關系,并不刻意地交錯呈現了泾渭分明的代際,反倒可以成立。
老年俄羅斯人全被安排成了社會調查對象,從形式上就已成為當今俄羅斯社會被邊緣化的客體,他們思想僵化言不由衷,仍活在激情與恐懼并存的蘇聯時代沒能走出來,有着早已逝去卻終生難忘的理想,以及相應的失落。中年一代是萊拉的父母一輩以及萊拉的脫衣舞顧客,他們的精神分裂相當嚴重。萊拉的母親自從開篇在野外小解後靈魂就再也沒有回歸,以抛下一切的反向狂奔,試圖穿越“俄羅斯的森林”實現精神自由。而萊拉的父親是警務人員,因妻子的精神失常而長期掙紮于愛與暴力之間,沖動與理智之間。青年一代就是萊拉及她的同學、男友與夥伴,她的雙重身份(社會學專業大學生+脫衣舞娘)更是從形式到内涵全面超越前輩成為精神分裂最嚴重的一代。
以萊拉為第一觀察角度,影片不斷用四種場景的切換來強化反差:衣不蔽體地活動于脫衣舞俱樂部、在教室裡正襟危坐、穿戴整齊走訪社會調查對象的居所、身處矛盾重重的家中,并穿插着“俄羅斯的森林”夢境(第五種場景),呈現欲望以及夢與現實的反差。
除了家中場景,萊拉一律都是恍惚的,遊離的,而正是“家”這個唯一能容納她靈魂的地方,長期折磨着她,她最終擺脫了一切枷鎖,如她母親曾描述的以及兒時照片上所呈現的那樣,長出了一對隐性的翅膀(背景中,模糊的,顯影劑一樣緩慢地)疾步走出家門,在她的身後,是影片的最後一幕:家所在的社區中央,一片“俄羅斯的森林”被伐倒了。
影片采用了大量隐喻,所以得分這麼低我本人是可以理解的。但應當說此片電影語言運用之精确令人歎為觀止,假如你想得到一個不尴尬不着痕的文藝作品,可不就是這種嗎?我覺得它值得擁有四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