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人生不是一瞬間糟糕的,它是一連串糟糕的反應。更奇葩的是,你是受害者,旁觀者卻認為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生活為什麼這麼糟糕呢,因為你太作。
這就是Alex面對的,也是太多女性所面對的。
Alex在這一場追尋獨立的逃亡裡,孤立無援。她帶着女兒睡在車裡,睡在碼頭,睡在公益組織為女性提供的庇護所,借宿在想要追求他的男性家裡,就是沒有一處溫暖無擾的床鋪是親人提供的。她沒法像一些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女孩那樣,去冒險、去探索、去闖禍,受了傷就回家,然後一頭紮進父母的懷抱裡,所有洪水猛獸都能被抵擋。
Alex有什麼呢?
一個精神有問題,“背叛所有人,瞄我意中人”的母親。
一個家暴卻從不承認的父親。
Alex走投無路,曾試圖帶着孩子在母親家留宿,母親抱怨她破壞了自己的蜜月。父親倒是慷慨提供住處,卻将支持都給了Alex酗酒且有暴力傾向的男友。
母親說:“Sean人很好啊,搞不清楚你為什麼非要離開他。”
父親說:“Sean是個好孩子,他在努力戒酒,這時候你要給他支持而不是離開他。”
那誰來給Alex支持呢?
當那一隻煙灰缸被醉酒的Sean猛力砸過來的時候,誰來給她支持呢?
當Sean把Alex關在家裡,不讓她和别人接觸時,誰來給她支持呢?
當Alex已經絕望到如行屍走肉一般活着時,誰來給她支持呢?
她刷了300多隻馬桶,帶着女兒投靠過公益組織,住過長滿黴菌的房間,口袋裡的錢總是超不過幾美元,誰來給她支持呢?
唯有自救。
去工作,去上學,去獨立,去想盡一切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以及最重要的是,告訴自己,别回頭。
女性家暴救助站的站長曾對Alex說,住在這裡的女人離開的嘗試平均是七次,她自己當年試了十次。
Alex也曾回頭過,但代價卻是徹底失去自我。她需要向Sean要錢,好維持家裡的開支,得到的是不耐煩和抱怨,怎麼家裡的開銷這麼大?為什麼你總是向我要錢,好像一副我欠你錢的樣子,而我辛苦了一天回家,卻得不到你一個好的笑臉?
多似曾相識的話啊,某些男人都是這樣對自己做家庭主婦妻子說:“家裡就我一個人掙錢,你花錢能不能不要這麼大手大腳。”但他們從來不會看到,妻子已經很久沒有給自己買過一件新衣服了,所有的關注都給了丈夫和孩子,購物車裡存了一堆東西,和自己有關的卻被不斷增加的家庭用品擠在最下面。
甚至連她們自己也漸漸失去了姓名,被XX夫人,XX媽媽替代。
當她們想要改變時,會怎樣呢?
當Alex想要去工作,減輕一些家庭負擔時,Sean質問,你去工作,那誰來看孩子?就連Sean得知Alex被大學錄取時的第一反應也是憤怒,你走了,丢下一堆爛攤子給我,你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好似如Alex一般的女性隻能圍着丈夫和孩子團團轉,不能有自己的生活。而她們所做的一切,在某些丈夫眼中都顯得廉價。
帶孩子很容易嗎?做家務很容易嗎?要不互換一下,你看這些丈夫答應麼?
Alex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性之一。她堅強,生活把她極盡蹂躏,卻依然沒能将她打趴下;她耐心,在各種糟糕的家庭關系裡,卻把孩子照顧得很好,全片隻在孩子面前有過一次崩潰,也很快收斂;她聰明且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寫下的文字十足生動;她勇敢,兜裡隻有幾美元,也敢為了夢想去努力拼一拼;她清醒,知道世間沒有免費的饋贈,一切都已明碼标價,你接受了,往後就得加倍奉還……
就是這麼一個美好的女性,卻在一段糟糕的家庭關系裡,被壓得很低很低,灰頭土臉地,沒了生氣。
這時肯定會有人說,你自己選擇這樣的生活,怪誰呢?你自己沒勇氣離開,怪誰呢?
離開的嘗試平均是七次,有人将女性的留戀和心軟拿捏,有人則站在道德至高點上批評指責。
Alex直到最後也沒有否定她和Sean的感情,她承認二人最初在一起時的美好,也在離開時給予了Sean照看孩子成長的權利。這正是Alex的美好所在。
全片我最喜歡的兩個片段:
Alex第一次在救助站挑選衣服,惴惴不安,覺得白拿别人的東西,受之有愧;當她已經準備好一切,要去新的地方開始新生活時,再次來到救助站,大大方方挑選着自己喜歡的衣服,像每個愛打扮的女生那樣,重新擁有了讓自己變美的能力。暢快極了。
Sean來找Alex,坦誠自己的無力,準備放棄孩子的撫養權,放Alex走。他看着Alex,有一瞬間恍惚,于是問“是我眼花了嗎?我怎麼覺得你在發光呢?”
Alex自信地回答:“是的,我是在發光。”
一部十集的片子,我看了很久,幾乎看一集就要停下緩一緩,去緩解心中的那份窒息感。但我知道,我要看完它,終于,我等到了Alex的發光時刻。
感謝這部劇,她曾照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