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獨特的長鏡頭美學
匈牙利這個國家的導演似乎都很喜歡使用長鏡頭,無論是米克洛什·楊索在《紅軍與白軍》中運用長鏡頭調度不斷變化戰場上的主角,還是貝拉·塔爾在本片使用的長鏡頭營造出的一種永恒的絕望,其對于長鏡頭都有着很深刻的看法。本片第一個鏡頭拍老人趕馬車回家:悲壯且在後面重複出現的和弦樂搭配着長鏡頭調度,時而對準人,時而對準馬。該鏡頭不就相當于李白在《蜀道難》中開篇的一句“噫籲嚱”直接告訴觀衆我這是一部絕世佳作,需認真品味仔細體會。
本片通篇使用長鏡頭,兩個半小時的電影用了三十個長鏡頭完成。在長鏡頭中,框架構圖形成景深(從屋子的窗往外看)。但貝拉·塔爾的長鏡頭使用是來表現父女二人生活的無意義之處,在總共六天的日子裡,叙事是重複的,重複的便是無意義的
二.隔膜與陌路
在本片中,各種元素都是有着隔膜的,都是遠離的。故事發生的小屋是與世隔絕的,強烈的風在不斷吹打着屋子,換句話說,屋子與世界是隔離的。同樣的,人與人也是存在隔膜的。作為主角的父女本該很熟悉有着許多交流,但在本片中卻意外的并未有多少對白,甚至我們聽到的第一句對白發生在影片的21分鐘(“吃飯了”)。這二人的疏離還體現在他們的距離感上:二者之間始終沒有親密動作,在無事之時總是隔得很遠。買酒人,坐在馬車上的人與這對父女之間也隔着很遠。買酒人的末世言論不被父親接受,另一批人被父親驅趕。人與人存在着距離。
當然人與動物也是疏離的,馬在第二天拒絕外出,并在之後的日子裡拒絕進食,甚至不給女兒面子。不僅如此,就連最基本的人與物體,也似乎有着距離。枯竭的井,吹不斷的風,突然變暗的屋子,滾燙或冰冷的土豆,點不亮的油燈,他們與我們存在着隔膜與距離
三.影片的存在主義傾向
本片先是引入一個關于尼采的傳聞之後開始講述故事。因為尼采對于意義,價值,存在的思考很深入,所以本片在開頭便确立了其存在主義基調。影片的劇情大多是日常瑣事,且這些事不斷重複(長鏡頭調度每次都不同):吃土豆,給馬喂食,外出汲水,女兒給父親穿衣。這一切似乎并無存在主義的迹象,但他們的多次重複疊加卻有了清晰的存在主義傾向。因為重複,所以無價值;因為無價值,所以不存在;因為自身的存在無法得到認可,所以人物隔離、痛苦,陷入永恒的絕望。這種痛苦無法承受,因為自身在意義上并不存在。
四.電影的警告
電影圈有一句話“即使你能忍受《都靈之馬》,那你也不一定能忍受生活”。而生活之中的我們每天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隻不過他更加複雜而已。由此看來,我們也陷入了無意義的怪圈,得不到自身存在性的認可。我們似乎也會在明暗不定的房間裡吃着冰冷僵硬土豆,在六天的時間裡默默的重複着一切無意義的事情,最後無意義的死去。本片雖處處有着長鏡頭美學,存在主義傾向,但他核心是在告訴我們人類的末路。貝拉·塔爾在電影中似乎化身為了一位父親,輕輕地、耐心地,甚至有些喋喋不休地告訴人類這個母親,或者說是孩子 “媽媽我好傻”。
《風的呼嘯,人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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