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寫影評,第一次在豆瓣寫影評,第一次在豆瓣寫夢幻意識流電影的影評,費裡尼可以稱自己執導的第八部半作品為“8.5”,所以我也可以稱此為我的“1.0”。正好某個人給我的打分也是8.5,這是否暗合了某種意義?在“小西天”看完後,對閉幕時的觀衆集體鼓掌還有點不适應,當然更不适應的是我在前半部分睡着。我認為我右邊的某人也睡着了,但她堅持認為自己隻是犯困而并沒有入夢,當然,我是不會承認的。
直入主題。主角圭多是導演,導演費裡尼也同樣是導演,所以如果說圭多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不是費裡尼的具象化甚至代指,那是絕不可能的。本片開始就講到圭多在完成了一部影片之後感到筋疲力盡,來到一處療養地休息,構思下一部電影。惡夢困擾,精神不振,靈感停滞......他讓情婦來作伴,反而加重煩惱。本片是1963年上映的,結合上映的背景,1962年費裡尼剛執導完愛情片《甜蜜的生活》,獲第13屆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榈獎、第34屆奧斯卡金像最佳導演提名,成就斐然,這不就是圭多的寫照嗎?圭多的困境是每個創作者的精神縮影——靈感枯竭、外界壓力與内心追問相交織,這無關藝術門類,甚至不局限于藝術範疇,這是每一個任何行業的原創者都會經曆的。他試圖通過一部“夢幻意識流”逃避現實,卻發現自己被困在“八又二分之一”的自我重複中。影片中,投資人的催促、演員的追問、編劇的批判,共同構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圭多的焦慮具象化為一場荒誕的發布會:他用自我槍決和拆毀搭建的布景,宣告創作的失敗。這種“自毀式”的解脫,既是圭多的覺醒,也是費裡尼對藝術本質的叩問——當創作淪為取悅他人的工具,藝術家是否必須通過否定自我才能重生?
影片中對于“女性”的刻畫非常多樣。母親的慈愛與呵護、妻子的冷靜與疏離,情婦的浮華與空洞,幻想中的薩拉吉娜的野性與狂放,共同構成了圭多對“女性之愛”的複雜認知。圭多在夢境中見到了自己已故的母親,還有衆多女人給他沐浴、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起居與一切生活細節,這确實是“大男子主義的終極夢想”,但這也隻能成為夢想了。所以圭多一醒來就不得不又繼續面對混亂的婚姻關系,圭多理想化中的女性隻能歸于理想,而現實中難以存在,而他對此的反抗是用鞭子抽打“夢境中的女人”,這不是暴力美學,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無謂之下的徒勞。
由此我便引出了本片中我所認為的第一個缺陷。本片在不斷地提出問題,但從未給出任何答案和解決方法。圭多不知道解決方法,隻能“和解”,這是合理的。但導演最好不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嵌套在主角身上。如果導演僅僅等同于主角,我會認為比較狹隘。雖然說狹隘也是一種美感,但電影最好表達的内容多些,豐富些,哪怕同樣隻提出另一種問題而不解決,這樣也能更多的引起思考和讨論。我所認為的第二個缺陷,是影片最後,導演把大量觀點以旁白的形式輸出,以這種方式輸出價值觀,我認為是一種投機取巧,因為既然是電影,就要用情節與聲畫來呈現意義,而非僅僅用配音和字幕。如果全片都是這樣的話,那倒不如去看以純文字形式呈現的小說了。
看官先别急着噴我。試想,如果各位不知道費裡尼之名,也不知道《八部半》之名,而僅僅把本片當作一個初出茅廬的電影專業大學生所拍的畢業設計,還會對本片有如此多的褒獎嗎?我認為這是有待商榷的。
那該如何解決呢?
解決方法就是,導演最好在主角之外,繼續表達别的思路——可以再設置一個人物,與圭多對立、甚至與片中所有男女對立的人物——圭多精神不振,而他充滿精力;圭多逃避現實,而他直面挑戰;圭多亂搞女人,而他忠貞不渝;圭多靈感停滞,而他才思泉湧;圭多深陷輿論漩渦,而他猶如衆星捧月......在藝術作品中刻意制造對立與反面,我認為這也是“輸出藝術價值”的一種形式,而電影尤甚。如果真正能做到這一點,我相信本片就不是“八部半”了,而是一個真正的、完整的、向前半步的“九”。但費裡尼本人之所以将此片命名為“八部半”,而不是整數,我相信這也是因為導演的一種不确定與妥協。
影片結尾,圭多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與所有角色攜手起舞——這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和解,而是一種存在主義式的頓悟:生命的價值不在于解答問題,而在于擁抱混亂中的可能性。圭多找到自我了嗎?換句話說,費裡尼找到自我了嗎?我認為沒有,至少在本片中沒有。如果圭多真正找到自我了,就不應該是“和解”,和解更像是一種無能為力之下的妥協,但這也頗具“和解與妥協”之美,就像我本來就不擅長寫影評,但也隻能寫到這裡就發出了。我的一點零,又何嘗不類似于費裡尼的八部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