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面對前代大家的作品,年輕人不應該跪着看,應該保持一種年輕賦予人的銳氣,從而發出跳出陳規舊俗,發自心底深處的評論。”我甚以為然,同時認為作為年輕人,需要保持哲學家般好奇的目光打量經典,用尚未被體制和規則馴化的雙眼認真打量那些被奉為開端,鼻祖的作品,提出發自真心的看法。本在經曆義務教育之後,寫文已然養成需在提交前反複确認是否偏離主題的我,假此言以壯膽,從而抖落久跪在地的雙膝上的塵土,平視大師的作品。

鏡頭運動構圖和更加巨大的空間展現,凸顯自然與人力量大小對比關系,形成新的表意和視聽語言。電影開篇即是一段夾雜疊畫和空鏡頭以及對主人公大遠景拍攝的系列鏡頭。男主顧青跨過千山萬水來到與世隔絕的村莊,導演采取了交叉剪輯,一方面是男主從地平線下緩緩出現再走進,另一方面是黃土高原無盡荒野的橫移鏡頭攝影,同時交叉疊畫,讓主人公像是被一層窒息的沙塵裹挾般,走在黃土彌漫的空氣中。此處的固定機位從左向右搖鏡頭處理,就是擴大了展現黃土高原的空間,增強顧青來到一個封閉的村莊,打開其閉鎖多年的大門的困難。此處的疊畫處理是恰當的,結合全片的特色攝影:利用地平線展現人與自然的關系是具有創造性和震撼力的,但是,手持攝影月亮造成了疊畫過程中像鬼影一般搖晃,最終到達顧青頭頂的确形成了孤單感,但是攝影的痕迹太重不夠自然,這與當時的技術水平有限可能也有關系。但是在展現安塞腰鼓的片段中,對白晝月光的拍攝就更加穩定,不免讓人對前者的拍攝過程産生懷疑。同樣值得注意的是手持運動鏡頭的使用。在拍攝腰鼓表演的過程中插入了一段劇烈搖晃,摸拟人眼的腰鼓表演鏡頭。其間,演員的律動和鏡頭的律動頻率一緻,搖晃的鏡頭強化展現黃土高原上人們生命的堅韌不拔和旺盛,表現出民族性格的熱烈奔放。

對安塞腰鼓的群像拍攝中,我看到了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中擊缶表演的痕迹。同樣是打擊樂器,同樣是排列整齊劃一動作整齊劃一,同樣是紅色的缶敲擊發出铿锵之聲。整齊劃一的調度讓畫面和諧中透露出力量感穩定的橫移鏡頭讓一個鏡頭中放下了更多的人。中近景拍攝讓人填滿了整個畫面,但是給我飽滿但不外溢的感覺。人物充滿畫面體現了這一刻人對身體的把控,展現了力量感和生命力。

對稱:壓抑和封建禮教束縛的象征。本片中充斥着嚴謹對稱的鏡頭。例如開篇展現陝北民間結婚場景中對證婚人的描摹就采用了微仰拍的對稱鏡頭。證婚人口中念念有詞,暗調攝影讓畫面陰森可怖,嚴謹的對稱則強化渲染了傳統婚姻習俗對當地人們的嚴厲束縛,對婦女自由的戕害。此外還有在翠巧被揭下蓋頭之前,她孤零零呆在婚房裡,嚴謹的對稱畫面讓翠喬無力感十足,被牢牢限制在禮教之中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但是電影中的對稱構圖往往配合着固定機位出現,運動鏡頭和更為複雜的調度中很少見到對稱的構圖和類似視聽語言。

高聳的地平線、山脊線的運用,土地的巨幅占比以及人群的渺小無力感展現。《黃土地》中地平線往往是高聳的在畫面的上方三分之一處,土地占據巨大範圍,而人物則拍成一條線或者孤單處于地平線之上成為剪影,人在土地上顯得渺小無力。除了開篇中極端的構圖比例對比,電影中還有多處對地平線的使用。地平線或是山脊線将人的身子埋沒,或者是人從山脊線中出現再消失,加強畫面神秘氛圍。迎親的隊伍從溝壑之間蜿蜒而行,馱着新娘子的血紅色轎給人強烈的窒息和不安感,高地平線上人群一字排開,人在屏幕上占比極小。這樣的構圖設計對于表現黃土高原上人們,特别是女性對命運的無力感展露無遺。

張藝謀個人風格強烈的攝影為電影賦予了攝影師獨一無二的色彩,電影攝影恰到好處展現了黃土高原人們強大的生命力和封建勢力對女性生命的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