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6年發轫之作之作《一諾千金》嶄露頭角之後,從1999年的《羅賽塔》到2019年的《年輕的阿邁德》,他們的作品幾乎每一部都進入戛納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他們總是聚焦生活,用簡單樸素的鏡頭語言去捕捉生命的真實與感動。他們擁有自己所熟練的藝術片模式,一種戲劇與現實相結合的結構,人物在影片中具有着強大的生命力,他們往往處于社會邊緣并陷入道德兩難。在冷漠的情感社會中,達内兄弟總能将戲劇性的劇情與人物融入進社會現實自然環境中。在他們的影像中,我們可以看到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真實的萬鈞之力,也可以看到道格瑪95所倡導現場拍攝和手持攝影帶來的自由,同時也能夠看到達内兄弟年輕時所學習的紀錄片的粗粝生活質感。縱觀兩人的十一部劇情長片,我們似乎能夠從他們的鏡頭處理和人物設置上感受到幾種不同層面的“冷”和“暧”。
冰冷的弱者反抗 溫暖的虛構神性
達内兄弟偏愛表現相對來說較為弱勢的群體:《羅賽塔》中的失業女工、《一諾千金》中的黑人移民勞工、《孩子》中沒有責任心的無業未婚情侶、《兩天一夜》中的抑郁症女工……也許我們可以窺探到達内兄弟對于階級性和政治性的探讨,在那些灰蒙蒙的小鎮的街上,還有我們不曾注意到的矛盾與悲劇。在這些讓我們容易移情的“冰冷”人物身上,我們經常能看到反抗精神和陷入道德兩難後的自我救贖,《一諾千金》中的伊戈便是如此,他目睹了黑人勞工的意外死亡,卻要聽從以黑中介為職的父親之命欺騙黑人妻子,伊戈最後的道德覺醒(買掉象征罪惡的金戒指)讓他完成了自我救贖以及對父權的反抗。人物是冰冷的、反抗是冰冷的但是達内兄弟的“溫暖”的,在影片中,他們增加了在現實中不太可能存在的“神性”人物,他們博愛、無私、善良,是導演在影片中的化身。這些天使人物甚至出現在了達内兄弟的每一部影片:《單車少年》中收養孩子的女理發師、《無名女孩》中總在詢問死者姓名的女醫生。在《一諾千金》中天使人物是那個永遠堅強的黑人女性,她的自信與對丈夫的堅定讓小伊戈的内心産生了愧疚感,她在得知真相後的寬恕與原諒更顯示出女人的神性。
冷靜的克制處理焦灼的情感暗湧
達内兄弟的電影的高潮向來都是情感在人物内心湧動,從未得到宣洩和釋放。《羅賽塔》結尾羅賽塔為自己煮了一個雞蛋後打開煤氣罐釋然躺下、《兩天一夜》中曾患抑郁症的下崗女工桑德拉在鏡子面前吞藥自殺、《他人之子》中木匠與殺子仇人在樹林裡扭打後選擇原諒、《年輕的阿邁德》中年輕的教徒毅然決然地逃出監護前去刺殺老師……從這些影像中,我們無不為其感到揪心,也一定能感受到鏡頭背後人物的“焦灼”。而且達内兄弟從不會去刻意地交代過往,也不會鋪墊一些人為情節去增強該橋段的戲劇性,達内兄弟将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融入到了細節當中,鏡頭隻是像平常一樣聚焦着當下的人物和情感的呈現。這種“冷處理”才讓這些極具表現力的情節在達内的鏡頭中依舊顯得冷靜。第一是在他們的電影中,人物的緊張是最容易捕捉到的,他們往往身體僵硬緊張、機警、反應過強。但在上述場景中,緊張的情緒漸漸彌散,觀衆隻能聽到粗壯有力的呼吸聲,我将其視作達内兄弟的“喘息時刻”。在喘息時刻中,羅賽塔與桑德拉的平靜自殺令人心寒,木匠奧利維爾的内心的艱難抉擇也在被無限的放大,一無所有的羅爾娜在小木屋中撫摸着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孩子時的絕望感和無處依托的迷茫也被最大程度地表現;第二則是對小景别的運用,狹隘的空間和壓抑逼仄的構圖視角讓人物的内心的情感被擠壓,這種隐性的表現手法讓角色的情感表達和波動也顯得更加真實。達内兄弟往往通過冷靜克制的方法對人物心理的矛盾和戲劇沖突做淡化處理,不突出人物的内心沖突,觀衆的情緒也不會一次性地宣洩。而是通過用鏡頭的壓抑構圖和手持攝影對人物内心和情感的挖掘,直到在“喘息時間”中讓觀衆情緒得到延宕并直至結尾。
冷漠的社會紀實 熱忱的戲劇幹預
達内兄弟影片的生命力在于戲劇與紀實的有機結合,他們影片中的人物的“轉變曆程”實際上就是一個明顯經過精雕細琢後的人為産物,但同時也是深深植根于社會環境的真實反應,是一種現實的再現。在他的劇情電影中,我們能夠從鏡頭窺探到比利時瑟蘭城的現實環境與社會矛盾,這必定來源于他們長久以來的紀錄片創作。紀錄片讓他們學會了“隐形叙事”:他們作為叙述者往往被降低到觀察或記錄的地位,他們從不濫用蒙太奇去攪拌情節也不通過自己本身的主觀構想去影響和擺布故事,鏡頭更像是一個發現者,直接将故事傳播出來。這種偏僞紀錄片的手法也讓達内兄弟的故事顯得更加真實有力。但是在面對冷漠的移民、宗教、失業、女性地位等問題時他們也會通過一定的戲劇幹預來讓影片中的事件變得充滿希望與可能,這種戲劇影響表現在優秀的場面調
達内兄弟的“冷”與“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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