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文學的國度，驚悚懸疑文學同樣在世界文學領域占有一席之地。我讀過現代法國驚悚懸疑小說代表作《暗流》《影響感染》《左撇子的殺意》，近代更有傳世名著《怪盜亞森羅賓》系列。影視方面，受限于民間語種翻譯，法國懸疑推理劇沙漠般荒蕪。我隐約記得千禧年影院曾引進過改編自《暗流》讓·雷諾卡索聯手文森特·卡索主演的電影《暗流》。記得某個周末深夜，在海外影視資源匮乏年代，我總是按時守候在電視機前收看一檔專門介紹海外電影的節目。令人遺憾的是歲月磨滅了我對節目名字的記憶，隻記住是北京電視台。有一期的壓軸海外電影介紹中走馬燈的播出了電影《暗流》，深受小學時代沉醉于《怪盜亞森羅賓》不可自拔的童年影響，對于法國懸疑電影充滿如饑似渴的觀賞欲望。時光彈指一揮間二十年後，2021年偶然的機會，看到了法國著名驚悚懸疑電視劇《齒輪》。
...《齒輪》第一季共8集，劇集結構一條主線貫穿始終單集又内容松散獨立表達。每集講訴的案件各不相同，單集觀看對觀賞性負面影響有限。《齒輪》以推理風格來劃分毋庸置疑是社會派，整部劇集是左翼思想揭露社會矛盾抨擊資産階級精英堕落懦弱的本性。十六年前法國人骨子裡還流淌着時代傳承的左翼血液，今時今日法國已淪陷為了極右翼民粹主義的國度，令人唏噓不已法國大革命精神被全球化移民浪潮破壞殆盡。一部經典懸疑作品必定具有時代特性，《齒輪》當之無愧，第一集開場面目全非女屍案是第一季核心主軸。開場女屍腿部解剖過于逼真畫面血腥令人不适，血腥暴虐的場景襯托出片中人物的罪惡更加恐怖，為本片定下來人性黑暗的基調，女屍案開啟了一顆小齒輪轉動，卻撬動了整個法國社會的震動。
...本劇導演帕斯卡爾·舒梅大有來頭，是法國現代商業電影國王享譽世界又極具争議的呂克貝松的長期副導演。得益于導演對于商業電影節奏的娴熟，本劇每一集完整的講完了一個案件，中間穿針引線又順利推進了主線案件。潤物細無聲讓觀衆察覺不到與電視劇截然不同的商業電影的快節奏，反而産生了一種緩慢推進的錯覺。仔細回看會發現兩三個場景五六個鏡頭十幾句台詞一個案件就講完。導演的拍攝手法令人歎服，找到了商業電影快節奏與有限時間内講述兩個案件的巧妙平衡點，實現了一集中把兩個案件化整為零交替講述。
...懸疑劇一大好處是男女主角無需冗長的鋪墊往往即刻登場，金發幹練的女警官洛爾和英俊潇灑的男檢察官皮埃爾，題外話說一句男主角第一眼有幾分相似意大利球星皮耶羅。法國不僅是文學的國度更以浪漫作為民族符号，所以男女主角一定會相互吸引産生一段羅曼蒂克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洛爾看皮埃爾的眼睛是粉紅色的亮光。。推理迷都明了毀屍滅迹往往不是單純的滅迹—毀滅證據，現在的此類作品為了嘩衆取寵追求收視率暢銷，滅迹的背後是一個扭曲人格的智商超群的連環殺手或是一個神經病變态殺手所為。在十多年前，這樣的女屍案件通常是拽出上流社會權肉交易的醜聞具有深層的社會思考。不由得哀歎社會時代在大踏步前進，推理作品卻迷失在全球化過度追求娛樂化中不可自拔。解剖室女屍腿部的鋼闆帶出了東歐劇變蘇聯解體的餘波仍在發達的西歐國家回蕩。開場的女士畫面并非簡單的感官刺激觀衆神經，第一集開場與最後一集結尾被害人身穿豔麗的紅色禮物躺在垃圾堆中形成了色彩誇張的對應，愈發凸顯出資本主義社會中權貴蔑視法律正義，被害人申冤無門的殘酷現實。開場血腥拉開了法國社會黑暗帷幕，結尾黑暗從舞台散發溢滿了整個世界，罪惡醜陋的社會現實貫穿全部令人絕望。
...主角從解剖室出來後，鏡頭一轉直接跳躍到另一起案件的法庭上。渾身上下散發着女強人馥郁芬芳的新人律師約瑟芬，以一場戲劇化的老律師病發身亡方式登場。這個人物是要說與女屍案中作用并不重要，她與男女主角有過案件交集，卻是并行的存在，如同鬼魅與男主角接手的多起案件如影随形。皮埃爾向法官弗朗索瓦彙報，法官一口咬定因為是東歐人，所以一定是妓 女。不幸的是一語成瀣，即便是受過良好教育能力出衆的東歐人在法國飽受歧視始終是下等人。本劇中登場的東歐及前蘇聯地區的人物，男的不是流氓就是毒販，女的不是妓 女就是受害者。今天看起來是十足的種族歧視，而在千禧年非洲中東移民大軍尚未人如潮水湧入發達國家，東歐及前蘇聯地區借道歐盟成立及後續的東擴移民便利，大量湧入西歐發達國家謀求穩定優質的生活。因為學曆語言技能文化等原因，多淪為了社會底層成為了社會不安定因素，是當時西歐國家的主要社會問題之一，時光荏苒今天東歐國家俄羅斯早已撕下來罪犯的标簽，非洲中東移民取而貼之。言辭發自内心，弗朗索瓦在沒有任何證據下對受害者的全盤否定，偏執的性格躍然紙上。對法律正義的執着追求，遺忘了法律不外乎人情，救人重于懲罰的法理。在後面的保姆殺人案中，終究還是釀成了無法挽回的悲劇。弗朗索瓦是個讓人又愛又恨偏執狂的人物。第一季中，弗朗索瓦對于女屍案幫助有限，經曆保姆案的悲劇後，他對自己追求絕對的法律正義的偏執有了如夢方醒，成為了另一個自己皮埃爾人生導師指路明燈，挽救了自我懲罰重蹈他覆轍的皮埃爾。首集染上毒瘾的警察戲份不遜于男女主角，我試對這個角色不太理解。首先堕落的警察對女屍案及所有的案件并未提供重要的幫助，從結局上看，她被要挾洩露辦案信息，走漏的消息對于案件結果也産生不了重大影響。其次這個人物不存在深度，比如悲慘的過去冤假錯案上級的打壓造成了他的堕落。他的堕落完全是咎由自取，自身能力不足事業受挫後，自控力脆弱依靠吸毒麻痹自己填補内心的空虛。唯一能想通的是借這個人物寫實法國社會亂象毒品泛濫。
...半集過後無償借給皮埃爾豪華公寓上午童年好友閃亮出場。他以一貫老練的說辭蒙騙了涉世未深的皮埃爾。皮埃爾單純的相信海可枯石可爛惟情不可移。言辭可疑的富商一言一行都透露出這個人的社交公關能力絕非常人。富商是悲劇核心人物，在結局中他是一個悲劇人物，内心有愛，珍視友情，良心未泯，卻無法鼓起勇氣去對抗社會的黑暗，甘願俯首稱臣淪為權貴走狗。他表面的風光襯托出他的可悲，是資産階級軟弱的代表人物。他有罪，為了成為社會精英，愛人、朋友一切都可以出賣，他作為權貴的奴才罪不至死。死亡的結局是他的解脫，感受的到編劇對這個人物的憐憫，讓他永遠沉睡在與愛人相擁的幸福快樂中無限循環下去。
...富商的登場順便交代了皮埃爾的感情生活，老婆提出分居處于離婚的邊緣。法國人的天性是浪漫，法國電視劇少不得愛情的美味。這樣一部揭露社會黑暗的懸疑劇，導演盡了最大努力克制血液中的浪漫。愛情在本劇中連調味的作用也沒有，男女主角的戀情點到即止。洛爾出師不利，對于女屍案毫無頭緒，還因為吸毒警察松懈大意讓兇手溜之大吉。首集中主要人物全部出場，因為一集要一口氣介紹六位人物的關系多少看着混亂，中間還穿插了一個獨立案件，劇情眼花缭亂考驗着觀衆的耐心。首集天平傾斜向了人物登場，獨立案件作為插曲十分簡單。兩三個鏡頭交代完畢。一對父母找到了皮埃爾申訴孩子的老師精神不正常對孩子施暴，按照正常調查程序，皮埃爾傳喚老師問話。老師在答話時精神恍惚，告訴皮埃爾自己曾被學生家長折磨的精神崩潰過。表面看來女老師确實不太正常。警察深入調查後，真相揭曉受傷的孩子來自一個重組家庭，虐待她的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孩子父母對于心知肚明，不敢捅破心裡的窗戶紙接受家庭存在巨大裂痕的現實，将罪名和責任推卸給無辜的老師。處于心理壓力臨界點的老師再次受到家長無端指控檢察官的問詢後，再度心理崩潰。皮埃爾獲知真相後對無理取鬧家長進行了一番義正言辭的斥責，卻對老師愛莫能助内心充滿了負罪感，認為自己的不成熟偏信家長的指控在事件沒調查清前，魯莽的問詢逼瘋了老師。如《齒輪》大多數案件所表達的法律不是絕對的正義是有局限性的。本集中的法律成為了迫害欺壓善良的工具。皮埃爾的充滿正義感卻缺乏冷靜謹慎，正義被錯用濫用。客觀的說，即使皮埃爾沒問話，老師的内心早已千瘡百孔随時都會承受不了壓力崩潰的可能。心理有問題的老師對于學生是一個不安全的因素，從這方面說皮埃爾是提前排除了不穩定因素。但是也能理解為皮埃爾在事實不清的情況下，問詢了一味無可指責的老師。皮埃爾代表着法律，法律壓力殺死了一位盡職盡責的好老師。案件中所展露的家長推卸家庭教育關愛責任，自私自利的依賴學校教育是一個普遍存在的教育難題。《齒輪》用無恥冷酷的大女兒施暴的冰冷來表達這個問題。本案處理置人于絕望之中，皮埃爾作為維持社會法律正義的檢察官除了訓斥之外别無他法，不能用法律懲罰自私的父母，無法解決小女孩被虐待的家庭問題，眼睜睜的看着被逼瘋的老師無能無助。本案作為全劇首個案件也預示着女屍案最終的結果法律被黑洞吞噬看不到正義光明。本案與後面的保姆案異曲同工，法官弗朗索瓦與檢察官皮埃爾是一樣的人，正直正義也善良單純，有時候看不到身旁的社會黑暗邪惡，經曆過挫折信念動搖走上了極端貫徹正義之路。混亂的叙事結束了，晨曦，皮埃爾和好友一起晨跑，一通電話打來，女屍案發現了重要線索，女孩生前最後出入的場所和聯系過的電話。皮埃爾匆忙讓好友記下，卻是好友的住址和電話。本劇第一個高潮到來，告訴電視機前的觀衆保持耐心好戲才拉開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