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看完了這部據說是亞洲第一的電視劇,名不虛傳。

看着财前五郎一步一步走向深淵,我感覺更多的是悲傷、揪心,憤怒卻很少。

鹈飼教授說過一句話,他說财前和裡見雖然各方面的觀點都不同,但他們某一方面卻很像。起初看這句台詞,我還沒明白他們相似的地方。看到最後,我明白了。

就從這句話入手,聊聊我對這兩個人物的理解吧。

他們的相像的地方就是始終堅持他們自己認為正确的道路,并堅持走到最後。

雖然财前和裡見看似是完全相反的兩面,走上的道路也截然相反,但我認為他們其實是殊途同歸。因為不論過程如何,他們兩個人的最終理想其實都是救更多的患者。并且,不論他們堅持走的是哪條路,那條路通向的都是地獄。如同奧斯維辛集中營裡的那兩條分叉的鐵軌。原因就是,不論用何種方式,他們都無法抵抗、戰勝腐敗的醫療體制。

先說說裡見。作為他頂頭上司的鹈飼誤診,他毫不猶豫地指出錯誤提出建議,在鹈飼不願承認錯誤後,直接越級找财前進行手術。在佐佐木案中,他也是毫不猶豫地出庭作證。哪怕因此失去自己剛獲得的研究基金,哪怕失去職位,哪怕妻子要離婚,哪怕與浪速醫大為敵,哪怕會毀掉他惺惺相惜又愛又恨的财前教授的前途。其實在裡見的認知中,他的世界裡沒有敵人這一說,他始終不覺得自己在與誰為敵,不論他遭受了什麼。他是一個很單純的人,單純地認為自己隻是說出了真相,單純地切身為患者考慮,單純地在研究室做研究。這是一個完全神性的角色。神到沒人相信真實的世界中會有這種人,以至于很多人罵他聖父。但我卻覺得,如果沒有他的存在,那麼财前所做的一切才是真的白費了。

再說說财前,如果說裡見是一個完全神性的角色,那麼财前就是一個邪性與神性并存的人。

幼年喪父,靠獎學金讀完大學,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

初期還是助教授的财前雖然也是野心勃勃,但是能看出他還是帶着一絲單純和稚嫩。後來在嶽父的帶領下,在體制的裹挾下,财前在官場從生疏到熟練,逐漸走向深淵。

但哪怕在這堕落的過程,仍舊能看到财前的良知。譬如看着在台上演講的裡見,财前對惠子說,有野心有什麼不對,向上爬有什麼不對,像裡見這樣清高的人才是僞善至極。但話鋒一轉,如果裡見真的是那樣想的,真的不是僞善,他會很苦惱的。苦惱什麼呢?苦惱自己不擇手段向上爬的過程,會波及裡見。苦惱原來世界真有裡見這樣純粹的人,這樣他想成為卻無法成為的人。

再譬如,裡見執意要出庭作證指控财前沒有盡到醫生的職責,财前以自己官司纏身導緻手術容易出現意外,拒絕為裡見的患者做手術,變相要挾裡見不要出庭。裡見拒絕後,他仍舊出現在手術室為患者手術。不論他為了爬上高塔有多不擇手段,他仍舊是一個好醫生。

再譬如,佐佐木事件後,他每次的午夜夢回,見到與佐佐木長相相似的患者,頻頻出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念叨着,佐佐木先生,你也住進癌症中心吧。

就是這點堕落中的良知,财前五郎這個角色才如此立體。

剛開始我想不通為什麼後半段佐佐木案他始終不低頭。篡改病曆,收買領導下屬,威逼利誘,不擇手段,明明他的内心也是深深的愧疚。後來我想明白了,他低頭認錯,就代表浪速醫大錯了,浪速的名譽會被毀,他費盡心血,不斷往上爬,一手建立的世界第一癌症中心,他的理想,他想和裡見并肩作戰拯救更多患者的地方,那座高高的白色巨塔,會轟然倒塌…

财前的邪性在于他融入醫療體制,被其同化,腐蝕,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而他的神性,是死後用左手留下遺書,将他的屍體解剖,希望能對癌症研究有所幫助,希望以後再沒有人因為癌症而死。是他不擇手段往高處爬,也隻是想打造那座白色巨塔,救治更多的患者。是彌留之際那一句“佐佐木先生,你也住進癌症中心吧。”

在奧斯維辛集中營時,已經暗示了财前的路。不論哪一條都是地獄,拼命往上爬最後會被名譽權利腐蝕,不往上爬才能會被掩蓋。不低頭認錯最後會逐漸丢失對生命的敬畏,低頭認錯白色巨塔會毀于一旦。财前的悲劇是注定的,醫療體制的腐敗就注定了他的失敗。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就像惠子在最美好的時光分手。

最後的最後我好像看見了,那個背着母親走很遠的路去醫院看病的财前,整天對母親說要當醫生,要救下很多人的财前,大學時跟裡見每天晚上去拉面店吃拉面因為學術争得面紅耳赤的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