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譯名如此直白的把問題抛到我們面前,讓我不禁猜測,譯者在理解這部影片時同樣油生了諸多疑問,面對凱文極端到令人發指的行徑,覺得實在無法從現實世界中找尋到一些能夠作以解釋的理由。

“凱文怎麼了”是原著小說中記者事後圍堵Eva時提出的問題,但是用這句話來提煉整部作品或是影片,個人認為,遠不如原标題的直譯“我們需要談談凱文”來得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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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個标題暗藏着一個小小的線索,不妨說,它就是作者提供給諸位的一個思考方向,令人們不至于像毫無頭緒的記者那般,傻而單純地問出一句:“凱文怎麼了?”不過也是,如果沒有看到那段卡司和導演的幕後采訪,我也可能永遠無法意識到原标題“We need to talk about Kewin”有多麼重要。在那段采訪中,衆人的解讀無疑讓我心中那塊若隐若現的石頭終于浮出水面,長舒一口氣後,也覺得自己有理由反駁部分朋友提出的類似魔鬼誕生、極端人性等遠遠脫離現實生活的理解和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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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need to talk about Kewin”,主語we其實涵蓋兩個主體,母親Eva以及父親Franklin,可是很遺憾,幾乎沒有一篇影評提到父親在Kevin人生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大家都在用心地剖析母子二人的畸形關系。但在上述的訪談中,Franklin卻是一個被衆人高頻提及到的角色。

對我個人來講,觀影中至少産生了三次明顯的警覺。第一次,我發現Franklin從來沒有在教書認字或者衣食起居方面對Kevin予以過照料——傳統典型卻深受诟病的男女分工。第二次,Franklin和小Kevin在客廳打電玩,Kevin不停瘋狂大喊 “Die, die, die...”身後的Eva話到嘴邊卻又無奈走開。第三次,二人因為女兒眼睛受傷的意外,開始談離婚抑或是分居,Franklin表示,監護權歸誰很明顯,沒有什麼需要商量的餘地,Eva用反問反駁,這些被樓上的Kevin無意間聽到;翌日(或許說更往後),出現一段Frankin和小女兒共舞的鏡頭,似乎在暗示Frankin已經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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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這裡抛出一個問題,如果一個父親從來沒能對兒子可能存在的異常行徑予以正面指正,永遠buddy buddy的稱呼他,那些鼓勵的話,那些謂之美好的父子時光,是真正能給這個孩子的成長積極地添上一筆嗎?沒有責備,沒有打罵,難道就意味着結局會走向積極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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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lin的做法,可能是大多數美國父親引以為傲的“方法論“。那些源自父親關切和關懷,看似暫時沖斷了母子二人之間的對撞,其實卻沒有一刻讓觀影的人感到relief,那些不痛不癢的贊美,更像是例行公事,有什麼情真意切可言。這套方法論中,所謂的鼓勵代替責備,本質上,是針對現存的問題簡單化處理的某種策略,得到的效果,說難聽點,甚至可以等同于逃避及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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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使用的《十面埋伏》讓人深刻。有人說覺得跳戲,但BGM的作用不單單是去貼合場景或者說試圖引發觀衆共鳴,它有可能隻是單單為片中的某一特定角色服務,服務于Ta的視角以及心理狀态。

其實不難發現,本片的視角始終立足于母親Eva。這便意味着,所有鏡頭所展現的情緒,是偏主觀的,放大,而非一個旁觀者理應當産生的情緒。就好比《他和她的孤獨情事》,一共三部電影,"him"、"her"、"them",分别代表三種不同的視角,而不同視角下的人物塑造完全不同,這在"him"和"her"中對比得極為明顯,唯有在"them"這一更為客觀的視角下,我們才有資格對事件的真相評價一二。

片中關于Kevin的所有鏡頭,可以說都是外人視角。我們跟随Eva的視線注視Kevin:兒時教學時他令人匪夷所思的叛逆;從診療室走出來的他被醫生誇勇敢;忽而打開門撞見他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随後立刻退回去;撞見他在看自己的櫥窗海報;叫他去吃飯,臨走前他的囫囵吞咽,餐廳裡他的坐姿;和丈夫讨論時,擡頭看見他——Kevin沒有屬于自己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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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Eva在片中所展現出來的恐欲,焦慮,憔悴等等,正是導演試圖通過将Eva的負面情緒用主觀的方法淋淋盡緻的展現出來,來實現一種“巧妙”的誤導(以此理解那《十面埋伏》便頓覺順暢很多)。我們“誤入”Eva的情緒世界,感受着脆弱不堪的一面,之後又跳脫出來,從旁觀者視角進行指指點點,但凡如此,可能就無法看到,這個恐懼的母親同樣在努力适應自己不得不接受的生活變化,她試圖擔起責任的樣子是我能在現實生活中看到的無數母親的心酸縮影,何故要讓她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

但她有“過”嗎?一定是有的,且如前文所提到的,不隻是她一個人的“過”,否則這電影便失了意義。回到題目,“We need to talk about Kewin",二人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談論過Kevin的問題。即便Eva從Kevin成長中嗅出過各種端倪,她也幾乎從未有一次幹預成功。出于母親的本能,她一定會想對此做些什麼,但是令人痛心的是,一切最後都不了了之。而個中緣由,我想,一來,是自己都難以明确内心中對于Kevin是否存在愛;二來,是“高知”的身份注定會讓她傾向于“非暴力溝通”;而最重要的一點,是Franklin用他的“積極樂觀”将所有存在的問題幻化為無形。

Kevin對Eva說,你把我摔在地上,是對我做過的最為誠實的事。之後的Kevin奇迹般地開始自己上廁所,Franklin對此驚歎,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是起作用了。這是影片的一個小小的暗示:懲戒式的教育,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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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一定會人有說,Kevin恨Eva,說實話,這我無法反駁。但是正如影片結尾的Kevin的台詞,“我原以為自己知道原因,但是現在我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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