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對于布努埃爾本人來說貌似不值一提,在我看來也談不上多出色, (結尾還是差,電車上三個主人公之間的張力需要一個像樣的收尾) ,但即便是平庸的布努埃爾電影仍然相當有趣。我口中的有趣當然不應該被望文生義當成是那些圍繞電車被“偷”而設計的針對資本主義倫理,現代企業話語霸權的挖苦和惡搞,不是說這些情節的構思和拍攝(特别是Papi Pinillo這個角色)本身質量低,而是因為我們談論的是布努埃爾,而不是馬科費雷裡,就像今年夏天,西班牙赢了意大利不值得特别慶祝。
如果讓我介紹這部電影,那麼我就講這四樣東西:《創世紀》主題的pastorela;那個孤兒“Lorenzana”被女演員激發的俄狄浦斯幻想(我本人的一個劇本裡面設計過一個近乎一模一樣的情節,我有些遺憾布努埃爾沒有在這個條線上推進太遠,關于這個主題我隻能忍受布努埃爾); 又一次并置了動物肉體和聖像崇拜(死亡和宗教是布努埃爾墨西哥時期挖掘得最深刻的兩個主題,因為墨西哥文化本來就對于死亡有着與衆不同的審美,而死亡又往往伴随着動物的亂入,參考“Subito Al Cielo” 和 《泯滅天使》);最後,在軌道上随意行駛的電車自然是電影運動本身最佳的隐喻(比文德斯的《歧路》早了21年)。
仍然是一部布努埃爾式的有超現實主義特色的殘酷詩學。很多評論都證實,這部電影所收入的一切都能在50年代早期墨西哥城的日常生活中找到,但電影的任務永遠不是最大劑量地模拟或者奉上現實,而是表現出現實之下某些非常不現實但能喚起人類原始好奇心的基底。“拍電影隻需要在現實中的某一個細節摻入超現實,這電影就變成超現實電影了”——布努埃爾本人的總結。
因為電影本來就是一種超現實。
關于那出《創世紀》戲劇我仍然要補充一點:撒殚誘奸厄娃,《聖經》上是沒有的,但根據布努埃爾自己的說法,拍攝pastorela是完全照搬了一個19世紀的墨西哥劇本。Lo que sea, 重點是扮演撒殚和厄娃的是同一個人: Tarrajas,而演厄娃的是誰呢?他的親妹妹:Lupita. Tarrajas口中他管不住的妹妹。所以,人類堕落之謎就這樣被揭開了:針對人類,天主有且隻有一個禁令:亂倫禁忌,現在這個禁忌被ultrajado了。而”扮演”天主,那個因為他的兩個最寶貝的受造物(我說的是撒殚和厄娃,沒有亞當的事情)的堕落而怨恨和吃醋的天主的是誰?一路上因為得不到Lupita而沮喪的 El Caireles。一些評論家認為本片的一個神來之筆是第64-65分鐘前後,El Caireles終于吻到Lupita時候的那個長鏡頭,但我卻認為這是本片的最大敗筆,甚至可以說唯一敗筆,因為它毀掉了pastorela的結構主義價值(Lorenzana那個片段本來就不是主線,所以一筆帶過問題不大)。是的,這部電影按照布努埃爾的标準最多就是及格水平,但是敗筆也就一處。
我還在為他的這個失誤而遺憾,
“Eso pasa por darle el papel de Dios a cualqui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