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誇誇<手卷煙>:“比愛情片更浪漫”是真的,退伍華籍英兵和他金屋藏嬌的差仔老婆,隻有在香港才能出現的奇異組合。林家棟是影帝,Bipin是素人,正合适演出關超的滄桑和文尼的稚嫩。

用手卷煙聯結的感情讓人想到<志明與春嬌>裡緣起香煙的愛。關超和文尼替彼此卷煙、伸出舌頭舔舐煙紙的樣子,好似困獸互相舔舐傷口。用自己的唾液濡濕對方入口的煙紙,在我的18層腐女濾鏡下也有幾分暧昧。

臨别的夜晚,兩個人邊抽煙邊說着些影影綽綽的話:

“你覺得我怎麼樣?”

“麻麻地啦~”

“你别說,麻麻地有麻麻地的好處。”

然後關超把自己寶藍色的鐵煙盒塞到文尼手心。文尼回「謝謝阿sir」,一個早已不屬于關超的敬稱。别人隻當關超是現如今的黑道,但在文尼眼中他依然是舊世界的軍官,會趁他不在家時,偷偷看錄像帶裡他穿軍服的樣子。

電影中二人聯結情感的意象,除了手卷煙,還有金錢龜。重慶大廈裡的關超和文尼,就像那隻七萬塊的天價發财龜,被塞進狹小簡陋的塑料盒裡,努力想翻身、想自由。香港就是這樣的,又是逼仄又是璀璨,人頭攢動的街上好像總有下一個飛黃騰達再傾家蕩産的機會。關超和文尼就是在這樣的時運中被誘惑、被裹挾、被遺棄、被命數糾纏在一起。

關超最初對金錢龜不聞不問,之後文尼來了,他會擔心龜是不是中暑、感冒、需要電解質。這樣金錢龜才終于被二人從小塑料盒移到大玻璃缸,似乎預示着他們的生活也正走向正軌。但最後又怎樣呢,不過是換個更寬敞的牢籠。<手卷煙>裡的人,無論是入黑道、賣白粉、買龜公,最後也依舊被困在這名為香港的鬥室中,覓不到出路。

(其實我和龜也沒什麼分别。從上海到香港到美國到香港,我也隻是從一個缸爬到另一個缸。好在途中還能收集些小小樂趣。)

導演在電影裡留下不少對其它作品的微妙緻敬。金錢龜就是一個,似是在對應<金都>裡翻不過身的龜。還有台灣黑手黨「菜脯」同名<大佛普拉斯>、片尾暴力長鏡頭形如<老男孩>,兩個黑社會老大是<叔叔>裡的老年情侶(!!!這個彩蛋cp絕贊)

啊,還學了一句很冷的廣東話。“唔講一,唔講三,講二(義)”,這個諧音梗我看完好久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