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第一次看盲山的時候,印象最深刻的是白雪梅要被帶走,村裡的老太太躺在警車輪子底下,說要帶走她就從我身上壓過去。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威脅,要用命去逼另一個女人生活在地獄裡。
明明是不合法的事情,到了這裡卻成了一種“傳宗接代”的合情手段,買來的媳婦無論怎麼求助,都被認為是不忠誠的表現,隻因為是花了錢的,花了錢買的就已經是自家人,想跑就是壞了自家的臉面,于是整個村裡的人都不願去幫助她,隻是因為“人家家花了錢的。”
所有的人都被對你的悲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以為你的掙紮不過是可以馴化的野性,隻要生了孩子就好了,隻要做了就好了,隻要關起來就好了。隻要說她是瘋子就好了,隻要把她拴起來就好了。就好像用鐵鍊鎖起來一頭兇猛的野獸一樣,明明被傷害的人淪落至此隻會蜷縮在角落,仍是像對待一頭兇猛的野獸一樣,好像她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撕咬,可是這樣的她能撕咬什麼呢。撕咬買她的男人的尊嚴吧,撕咬粉飾太平的和諧,撕咬守法誠信的村民,撕咬一次次掩埋真相下政府的公信力,撕咬的是還未曾被傷害的女性,撕咬的是我們,我們若沒有能力拯救出這樣的他,那說明我們全部都活在地獄裡。
苟活在暗處的拐賣,在山村裡猖獗。若不發聲,是否再一睜眼,千千萬萬的女性都會成為下一個目标,在暗無天日的那樣的世界裡,成為下一個正待撕咬他人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