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導演将自然現象與女性生存困境巧妙結合。物理意義上的台風貫穿全片:海島總在風暴邊緣喘息,漲潮時海浪與漁排搖晃的鏡頭,成為女性命運飄搖的視覺注腳。更具深意的是心理層面與社會維度的 "台風"——林沫沫遭遇性侵後,網絡暴力、家庭背叛與司法困境形成的創傷漩渦,恰似阿汐母親被污名化時,漁村流言編織的窒息羅網。正如青蚵嫂那句 "台風眼裡最平靜,可那平靜才最吓人":受害者表面的隐忍之下,是從未停歇的心理風暴。導演李玉用雙線交織構建了跨越兩代的女性生态:張子楓飾演的林沫沫以 "發聲者" 姿态對抗都市病态輿論,張偉麗的阿汐則以 "失語者" 堅守海島尊嚴,兩者形成都市與鄉土、言語與行動的完美互補。更精妙的是姚晨與李心潔的角色設計:陳淑楠從維護家庭體面的 "幫兇" 到最終覺醒,青蚵嫂由嫉妒催生的惡意,揭示了女性在父權結構中既為受害者亦可能成為加害者的複雜現實。演員表演成為角色立骨的關鍵。張子楓在電話戲中層層遞進的絕望——從聲帶顫抖的質問,到沉默挂線時滾落的淚珠,精準诠釋了創傷者的情緒崩塌;張偉麗則以 "無技巧表演" 驚豔全場,用原始的肢體語言爆發出失語者的極緻悲痛,讓強大的力量感與角色渾然一體。在創傷表達上,影片展現出成熟的叙事克制。沒有直白的暴力鏡頭,僅通過散落的紐扣與角色對觸摸的抗拒,讓觀衆自行構建創傷場景。而療愈過程則充滿詩意想象:林沫沫的繪畫、阿汐的漁女勞作與兩人共同修補漁網的情節,構成多重療愈路徑。結尾焚燒漁船的場景堪稱神來之筆:火焰中起舞的身影漸變為油畫,飛鳥與魚的意象定格了重生的瞬間。這把火不僅燒掉了男性遺像與戲服,更燒掉了千年以來對女性的規訓枷鎖。真正的女性叙事不是制造性别對立,而是揭露壓迫結構;真正的療愈不是廉價的和解,而是在廢墟上重建自我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