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無常的“獄”張力

絕對純白的老好人式男主,在全頻正确的基調下易失棱角、易缺弧光,而沈渡(丁禹兮飾)這般地獄系男主、某種意義上是讨巧且有破局新意的叠代。

有白無常的“惡”張力,有古早美強慘的共情光暈,有往事謎團的懸念感,乖張中見缜密、狂肆中見柔軟、冰寒中見悲情。

你看,沈渡很A很肅殺,張口威脅閉口吓唬;回身彎弓、數箭連中數人,長街夜行、路遇白事他更像白無常,前有持刀鬧市威脅新娘、後有大婚之夜放狠話“别想好好在我沈府活下去”,“獄”張力拉滿。

但白無常沈渡,也并非古早霸總模式的再興,與其說他是單面冷色調、單維狠質感、單頻惡張力,不如說是在似森冷似反派的外衣下,重塑的外冷内熱、外狂内溫。

假威脅的真反差裡,還有一絲輕喜感。

先說幾場重要戲份中,沈渡的坐姿,似閑實正、似驕實細,松弛不屑和周正銳利之間,善惡冷暖幾轉幾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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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場時沈渡背對衆囚徒,壓根不正襟危坐、嚴肅以待;

衆人生死命懸一線、即将死于佞臣酷吏之手,沈渡依舊懶懶散散歪在重重簾幕後。

前一段,沈渡閑彈弓弦、姿态似撥弄琴弦,這廂弓弦破落葉,瓣瓣碎、潇潇落,那廂他手下衆人勒令罪犯們跪下、拳腳相加,兩廂對照來看,恰是一張“漫不經心又威壓四方”圖卷。

後一段,來羅織不分青紅皂白、揚言要射殺當場一幹人等,人命關天的大事、即将血流成河的冤案面前,沈渡依舊不端坐、更不似女主那般義憤而起,依舊閑閑淡淡歪在起起伏伏的條幔狀物背後,表情陰晴不定、晦暗難言。

你看,真正的威壓感、不是死死繃着一繃到底,而是以松弛懶散、不屑不羁的反襯,以“散淡之輕”和“生命之重”之間的反差,書寫所謂“惡張力”。

三分不屑三分乖張三分冷冽,背後又藏着點點端正之思、絲絲是非之辨。

當然,沈渡的“惡張力”并非真惡,回身淩厲射殺罪犯,是以刑訊逼供的殘暴、威懾罪犯以探主謀線索;

揚言放狗撕咬無辜人等,其實從箭陣下救下衆人,再用訓練有素的古裝警犬、辨别衆人的體力功夫,有效縮小嫌疑人範圍。

他依舊在做正确的事,隻是方式更曲折,話術更Bking,畫風更地獄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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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男女主深夜街頭對話,顔幸怒其惡色、哀其堕落,從她對幸福的憧憬,罵到“你如今無惡不作”的嘴臉。沈渡聽其譏之笑之斥之,在對方失望決絕轉身之後,對着一樹黃花半歎息半告别“那些離我都很遠”。

淡淡悲淡淡寒、濃濃割舍郁郁哀愁,有一種“我自淩寒久”的冷冽悲愁,有放棄世間春花秋月諸多美好決絕而去的“一身剮”既視感;

那是白無常沈渡黑白基色中濃郁又綿長的一筆怅怅念念,漸悲漸硬漸無情、似歎似惋似無心。

而沈渡那一聲自欺欺人的“不重要”,無情無心,恰是寸寸心折、悠悠往事、難忘難平。

至此,白無常的“惡”張力、“情”張力,反差喜感、往事悲感,悉數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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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地獄”開局式CP?舊冤家有新玩法

先婚後愛也好、歡喜冤家也罷,模式本身都并不新鮮。

更可怕的是,高度類型化的關鍵詞常常難落地,容易淪為敷衍又無趣的套路大合集。

《長樂曲》的解題思路,或許是以具體的可感可樂可甜的肌理,沖破套路化窠臼、打碎同質化樊籬。

當地獄系畫風遇上歡喜冤家,隐隐有幾分“獠牙白無常其實是狡黠小兔牙”的反差輕喜感。

沈渡無法在明面上拒絕太皇太後指婚,于是總搞企圖吓退新娘的小動作。

明明聘禮應該用一對大雁,他偏偏派人胡亂送一隻雞;

明明知道被指婚的正牌新娘和意中人私奔了,他偏偏命人敲鑼打鼓去假迎親;

明明并不想傷害替嫁的顔幸,他偏偏要當街持刀,言語輕薄、姿态邪惡,臨門一腳依舊試圖讓對方自行“撤銷一場婚禮”。

遇上膽大的新娘、不怕驚吓,反倒是沈府衆人慌了手腳,雞飛狗跳四處嚷嚷“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居然真來了”!

假成親之後沈渡時常威脅顔幸“趁你腦袋還在脖子上”,所謂威脅并非真有所圖,某種意義上隻是他勸退對方的一種被動防禦式保護、龜縮式反彈。

他惡名在外、臭名遠揚,實際上呢?

沈渡和自己人在一起時,依舊有幾分“吓唬人不怕事兒大”的明媚少年氣;

和女主相處的過程,更像一個不斷“靈魂掉馬”的過程:緩緩蛻下白無常面具,展現被封印的真正的少年沈渡。

而顔幸之所以嫁白無常,是念及家族衆人安危榮辱,思及三姐姐妹情誼,思及成全三姐和意中人雙宿雙飛,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式跳火坑。

與其說是婚禮,不如說是替家人去坐牢。

顔幸推開房門的畫面,陽光正好、金黃明媚,少女執扇看着滿樹春花潋滟,淡淡懵懂淡淡堅定;往日少年已面目全非、前方郎君不知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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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二人深夜對立長街前,昔日少年郎不肯真心回應人間正常幸福念想,字字句句嗤之以鼻;後有顔幸出閣怅望,花之芬芳、喜扇之似喜而非,人花兩相妍而前路晦暗莫能辨,遙遙兩相對、嫁娶卻并不真相知。

沈渡擔心顔幸是張相的間諜,顔幸不齒沈渡當真堕落為白無常,真“地獄開局”CP啊!

當然,顔幸對沈渡也并非全是厭惡和鄙棄,她不那麼怕沈渡,一方面是刀山火海都敢去的悍勇、小小身軀裡有大大一顆“為查案豁出去不怕死的心”;

另一方面,則是一種更潛層的直覺:白無常并不那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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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是沈渡時常放狠話威脅顔幸,實際上,是顔幸迅速在小細節裡拿捏沈渡。

對付堂堂内衛府大閣領、響當當的白無常,小小一點梅子就可以了!

随機往床上亂扔,分分鐘逼瘋一個強迫症。

早起被子一團亂,逼瘋強迫症進度條加一。

如果說這點小歡喜是一點日常的笑點小包袱,那麼探案過程中攜手與共、則是更深層的價值維度上的風雨并肩。

你看,前有白無常當街橫刀欲殺妻,後有新娘子滿院亂跑、幫襯張羅“遲到的婚房布置”,再有大婚第二天女主穿着婚服滿世界忙工作,乍看詭異,但“異事件”皮面之下倒有幾分輕喜感,而輕喜感背後又是周正的是非之念、善惡之執。

或許,這對不一樣的歡喜冤家,還挺值得入坑?

三,懸疑、言情的雙刃

《長樂曲》有探案故事、有古言主線,通常意義上,當我們說言情和懸疑,這兩大類型模塊時常不兼容。

前有各路懸疑劇被罵“打着破案的旗号談戀愛注水”,後有各路言情劇被罵支線内容太多太雜太喧賓奪主、看了半天沒主菜。

《長樂曲》要在古裝言情故事裡破案,不亞于刀口走鋼絲,難上加難。

從目前已播4集來看,這倆大關鍵詞在故事中倒并不打架、更不互斥,與其說這是不能并行、無法互補的兩大強類型,不如說在劇中是有機絲滑的點線面混融模式。

沈渡是内衛府大閣領,雖則總頂着一副白無常面目嚣張出現,似修羅似佞臣似爪牙,實則亦有清正是非心。而他上班的主要KPI之一,就是查探上司不定時交代的種種突發案件。

顔幸此前是刑部書吏、雖則總被嫌棄“沒品級”,但習得一身查案本領,自帶種種技能,感覺是“一個人能頂一整個技偵部門”的存在。

這倆,沈渡時常因種種考量而被掣肘,顔幸雖則聰慧但天真,知世故但不夠世故、不知各方角力水太深;而二人合力查案的過程,或許也就是在相看兩厭中漸漸發現對方是彼此的倒影。

二人合力的第一案中(嚴格來說并不算第一案),事發緊急場面混亂,沈渡在顔幸被挾持時口口聲聲絲毫不在乎她這條人命,顔幸也反應迅速、領會他的救援之意,以大罵“沈渡你可真不是東西”的方式完成了默契的一唱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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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意義上,沈渡和顔幸是一暗一明一血色一天真的雙強模式。

前者有意藏在可怖白無常的诨名中,以狠辣乖張之姿,辨是非黑白之正;

後者并未被困在小小書吏的職位裡,以明敏聰慧之真,臨對錯善惡之淵。

一個有諱莫如深的悲情過往,似大雪中一尊修羅雕像,将萬千生機都冰封鬼面中;

一個依舊天真明媚,好似春日枝頭花朵朵,不懼秋風似刀嚴相逼。

都有擔當、有所托有所願有所守有所執,隻是顔幸直接外露而沈渡深藏不發。

他們并非一眼萬年、為愛而愛的前置先驗模式,漫漫長路風雪夜生出綿綿情意,或許更動人。

舒心結語

當我們看白無常時,究竟在看什麼?

表面上,是看一個非典型男主,對錯喜怒都有“異位而新”的“地獄”張力。

内核中,或許是看白無常重歸少年郎,卸下入血肉入骨的“白無常”負重如山、往事血仇似海,擁有新的閑花淡淡春、楊柳溶溶月。

從長悲長孤寂、長寒長冷冽,回到一曲長樂,也為衆人奏一曲長樂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