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21日,華納出品的真人電影《芭比》在中國内地上映,芭比作為一個誕生于1959的玩具IP,突然做起影視業務,可能不少人都會和我一樣覺得一頭霧水。“芭比公主不是小時候的動畫電影嗎?”,“玩具公司的電影能有什麼看頭?”

《芭比》電影的粉紅世界夢幻而美好,華納對這部電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劇中的影棚都是實體搭建,制作時曾因用掉大量粉色油漆一度造成粉色油漆的短缺。但《芭比》在國内熱度高居不下,在北美接連拿下票房冠軍市場已經告訴了所有人,《芭比》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

芭比IP起源于1959年美泰公司創始人露絲·漢德勒,在看到女兒芭芭拉的換裝紙娃娃後萌生了“做一個仿真少女娃娃”的想法,她将德國的“莉莉”娃娃改編,以青春靓麗的姿态呈現,于是,1959年的這天,誕生了世界上第一個芭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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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第一個芭比娃娃形象,身着經典的斑馬條紋泳衣

要說起露絲·漢德勒成功的原因,除了對女兒的愛以外,她也确實站在了時代風口。進入20世紀,美國的玩具市場商業化開始,玩具商人吉爾伯特獨占鳌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玩具都承載着一定的“教育意義”;玩具形象大多以嬰幼兒為主,兒童們需要“照顧”他們的玩具寶寶,以此培養孩子的責任心和動手能力。吉爾伯特公司甚至推出過尿布玩具、核能玩具(核能玩具出現于上世紀五十年代,内含真正的劇毒放射性物質,被譽為“世界上最危險的玩具”)。

漢德勒讓玩具娃娃的形象由嬰幼兒變成了少女,這一創意颠覆了兒童對待玩具的玩耍邏輯,玩具形象從“被照顧的”變為“被崇拜的”、“被憧憬的” ,芭比也成為了每個女孩想成為的理想模樣。芭比娃娃的一系列玩具熱賣,讓美泰公司坐上了玩具界的頭把交椅。

美泰公司出品了一系列芭比娃娃,如宇航員芭比,醫生芭比,消防員芭比等等。這些職業芭比都在各行各業裡有着出色的表現,和現實中女性在職場中的弱勢截然不同,這樣與衆不同的娃娃們曾一度風靡全球,據權威機構統計,平均一個美國女孩擁有十個芭比娃娃!芭比娃娃成為女孩們夢寐以求的玩具之一;但實際上,你所求的美夢,早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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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泰公司出品的宇航員芭比

芭比娃娃作為仿真人偶,所穿所戴所用都可仿真打造,設定繁多,這些皆是美泰公司賺錢的籌碼。标榜獨立的芭比娃娃隐藏在消費主義的羽翼之下,不論多麼獨立閃耀的芭比都要活在美泰公司的市場報表和銷量統計中;這也成為了“粉紅消費”的雛形之一。

《芭比》真人電影上映後,無數品牌随機響應,快時尚服裝品牌Zara 出品的一系列“芭比粉”的衣服套裝,名創優品做了幾十件粉色周邊商品,“粉色潮”難掩消費主義本質,但卻依然有無數女孩願意為此買單。所以不管過了多久,芭比這一IP和消費主義是緊密相關的,這點毋庸置疑。

《芭比》的票房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特點,那就是男女性對這部電影的評價褒貶不一,甚至可以說電影在男性和女性人群中口碑呈兩極分化态勢。從票房數據也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問題不出在“芭比”身上,而是出在“肯”身上,說起男女口碑反差極大的地方,極具代表性的就是韓國觀衆的反應。

《芭比》在韓國上映時,連夜撤換了有争議的海報,因為海報标語上的“She’s everything ,he’s just ken 。”《芭比》在韓國男性群體中的評分一度跌至6分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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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版海報調整前後

《芭比》成功抓住了女性市場,但與此同時,也帶來了一定争議。芭比真的挑起了性别對立嗎?電影裡對待肯的種種,是否真的讓男性破防?

讓我們把視角轉移到電影内容中,芭比世界的每個主要職位都是芭比,芭比可以是總統,可以是醫生,可以是諾貝爾的獲獎者;而每一個肯,都僅僅是芭比的男朋友。就像電影旁白說得那樣“芭比的每一天都過得超級棒,而肯隻有在芭比看他一眼的時候才覺得一天很棒!”

他們是芭比的附庸,是芭比的挂件,他們的自我價值需要得到芭比們的認可。甚至從現實世界回到芭比世界的肯,把父權散播出去,也隻是為了得到芭比的認可。部分男性之所以破防,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不恰恰是因為這和現實截然相反嗎?

芭比來到現實世界,被男人們“凝視”,被“厭女”情緒影響,被世人冒犯的評價。現實世界的女性在外貌和能力上或多或少的需要得到男性認可,亦如要得到芭比認可的肯。

我們必須時刻做到無可挑剔可事與願違 我們又總是一錯再錯你必須瘦 又不能太瘦你不能說自己想瘦你得說 你是為了健康所以不得不逼着自己瘦你要有錢 但是不能張口要錢否則就是俗你要往上爬 但不能靠手腕要有領導力 但不能壓制别人的想法你必須喜歡當媽媽但不能整天把孩子挂在嘴上你要有自己的事業但同時 你得把身邊的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如果男人幹了荒唐事 就是女人的問題 這很離譜可如果你公之于衆 他們就罵你是怨婦你要為男人而美但不能過度 讓男人有非分之想或者讓女人有危機感因為要想融入女人圈 就不能過于突出你必須懂得感恩但是别忘了系統是受操控的你要想辦法接受同時還要心存感激你永遠不能變老永遠不能失态永遠不能炫耀永遠不能自私永遠不能消沉 不能失敗 不能膽怯永遠不能離經叛道這太困難了 處處都是矛盾而且絕對不會有人獎勵你或感謝你到了最後 你不但做錯了所有事而且所有的錯都怪在你頭上

以上是電影中最長的,也最讓我為之動容的一段台詞。這個世界其實賦予了我們很多标簽,标簽一旦被貼上,很難撕下來。《芭比》則反其道而行之,既然标簽這麼難撕,那不如我們把标簽貼滿整個世界!抱着這樣破釜沉舟的心态,芭比的世界裡充滿了标簽。

粉色為女性專屬,藍色為男性專屬,芭比就像是脫離現實的完美小人,所以芭比不能接受自己的腳跟落地,不能接受自己長出橘皮組織,甚至不能感受悲傷,想到死亡。因為現實中的女性在被外貌審判着,思想控制着,所以芭比世界的芭比也在被控制着,芭比可能僅僅是個玩偶,但我看到的是女性的一生。無數女性在外貌焦慮着,在期盼着獲得他人認可。

電影中最讓我意外的情節是芭比說“我和肯都沒有性器官。”抛去最關鍵的男女之别,我們依舊在他們身上看到了男性和女性,這不就是社會标簽化的具象體現嗎?

電影最後其實給了我們一把打開心門的鑰匙。經典芭比去詢問怪人芭比自己要不要去現實世界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時,怪人芭比說:“你無需得到任何人首肯,你隻需獲得自己的認可即可。”

或許每個女孩都曾喜歡過粉色,也曾讨厭過粉色;我們向往着芭比的自由美麗,也厭惡着被打上粉紅标簽的自己。當60多年的經典芭比形象再次出現時,我們或多或少都會想到那個拿着芭比娃娃就能無比開心的年紀;再次穿上粉紅色,不是為了更像芭比,而是為了成為更好的自己。芭比脫去玩偶的外衣,抛去性别的差異,依然在努力告訴我們:去成為想成為的自己。正如電影中說得那樣:

“芭比可以是任何角色,女孩們可以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