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看到前幾集就忍不住有很多話想說。特地等到期末季結束才點開是因為有兩位韓國男性友人給我打過預防針說他們看哭了我應該也會哭,不出所料開場十分鐘我就哭得一塌糊塗,但這主要是因為我淚點太低。看到形形色色的評論自己也想寫幾句,提前說好,我還沒看完所以觀點是偏激的、片面的、狹隘的,網友杠就是網友對。

通常勵志而成功的故事不好哭,所以很難界定到底什麼是販賣苦難。但目前來看,整個故事最缺失的是愛純到底為改變自己的命運做了什麼正确的努力。面對抛棄自己的兩個家庭,她的選擇是帶上事事依從自己的男主私奔,因為沒半點準備和計劃被逮了回來。面對這樣的局面,她做的第二個選擇是試圖嫁個有錢人來換取上大學的機會,雖然最後舍不下真愛沒這麼做,但可以想見即便嫁了也是悲慘的婚姻生活哪來什麼上大學的前途。母親讓她不要留在繼父家當保姆,她留了;母親讓她上大學,她當了家庭主婦。所以基調主要還是慘,至于女主到底如何做到為自己逆天改命,這很值得商榷。在最需要錢的時候,她還驕傲地小姐身子丫鬟命,連賣白菜都不屑于做,全是男主為她完成的;在婆家用細碎的家務折磨她甚至要送女兒去當海女的時候,是男主違逆長輩帶着她搬了出去;在男主失業家裡揭不開鍋的時候,是奶奶看在母親的份上接濟了她們——她固然沒有放棄,但她連為自己和家人低頭懇求都做不到。

如果說這些都是因為别無選擇的環境和尚未成型的人格,那麼她在婚後明明有維護支持她的丈夫,在家裡揭不開鍋的情況下還一連生三胎,真的有些難以理解。可能我還沒有生養過孩子,不理解為什麼夢想在孩子降生之後就可以簡化為家裡有本反複閱讀的高考教科書,一邊卻忙于生更多的孩子來滿足婆家的要求,同時卻一直跟婆家嘴硬是自己給丈夫帶來了好運(而其實還是在靠别人),在報紙上獲獎的運動員改成自己的名字。怎麼說呢,這實在不是我所設想的女性成功自救之路。她對女兒說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生命也是價值的,這沒毛病——開局一手爛牌,這種進步隻可能是漸進的,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她和女兒之所以能夠有所改變,很大程度上還是要歸功于男主,是他從小追随不離不棄,是他一看到碼頭的女孩就跳海遊回岸邊,是他忍受毒打也要維持家庭生計,是他努力抓魚給妻子買下媽媽的故居。誰會不為這樣的男主沉淪呢?但現實生活中又有多少這樣的男主呢?

今天是母親節,看這部劇确實讓我想到很多自身的經曆。我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小學時候也經常聽到什麼長孫第一的論調,爺爺平時不跟我說話我路過喊他他都不會回應(他就住我們家樓下)。所以我那時候用功讀書完全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比男的差,後來和家裡的男孩子距離扯開太遠了不再這麼想,但也還是一直帶着争強好勝的執念。我爸不重男輕女,主要是他也不重視我哥。05-08年金融危機前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爸的工資隻夠一家四人糊口。是媽媽下了崗但挺着大肚子還在股市摸爬滾打,送我去錄取了我但要全費入學的私立高中,那時候每年兩萬塊錢不算多但也絕對不能算少,媽媽又愛熱鬧愛交朋友,但她選擇了把錢花在我身上,從小熟悉重男輕女那套話術的我知道這一切不是理所當然。高中時家裡長輩離世、争吵不斷,父母(主要是媽媽)都沒有讓我因此回過一次家受過一次影響;在我因為成績落後距離目标大學越來越遠而回家後躲在儲物間裡失聲痛哭的時候,是媽媽抱住我說即便你跌倒媽媽也會墊住我托舉我;在我嫌回家路途太遠躲在教學樓裡過夜的時候,媽媽雖然一整晚都在擔心,但還是默默幫我隐瞞了一切;大學畢業之後,也是媽媽幾乎花光了積蓄,放棄了買房送我到美國留學,也尊重我繼續深造的選擇。

當然,生長在21世紀初的城市确實和劇裡在資源和觀念上都還是有很大區别,長輩再不認可也不會有人要我去做海女,隻要成績好就可以取得多數認可,雙親都還在更有一直都在維護我的媽媽。但至少這裡的努力是非常明确的,媽媽雖然做了家庭主婦但在股市裡掙錢比我爸還多實現了經濟自由,除了送我上學自己還可以學車旅遊精彩生活;而我則是在排名不斷下滑的壓力下還是沒命讀書最終被幸運之神垂憐上了top2,獎學金交完學費加上學工實習的報酬甚至都不太用管家裡要生活費,更重要的是全家人包括我爸和我哥都驕傲自豪,媽媽也在婆家挺直了腰闆。疫情期間學業受阻,我自己在北京找好了一年的全職工作,沒讓家裡操心半點。所以成年之後,除了讀碩士的兩年之外我基本沒有怎麼擔心過錢的問題,現在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美國繼續求學求職。這對大城市的孩子來說可能沒有什麼,但對于一個來自全國知名重男輕女三線城市、高中同學家裡都三個姐姐一個弟弟、在國外還時不時被問家裡人怎麼會允許你出來留學的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麼容易。逆天改命靠的不僅是倔強,還有各方面都比較健全和強大的人格,比如審時度勢、忍辱負重、長遠謀劃,就這方面來說,愛純的形象還是太單薄了些。

說起來這些多舛的情節更多的是讓人感歎衆生皆苦。這裡面有惡人嗎?自私護短的舅舅在愛純回家一直哭的時候也對母親說你願意就把戒指給她吧,因為他自己也被不争氣的兒子折騰到破産懷疑人生;重男輕女的奶奶就更不用說,甚至是她送了兒媳最後一程,給了孫女自己的畢生積蓄;婆婆的話裡也常常夾帶着對被自己的婆婆欺壓丈夫卻袖手旁觀的無奈和怨念;繼父雖然遊手好閑但卻對媽媽說應該接回女兒;繼父的妻子甚至完全能夠共情愛純的遭遇。所以說貧窮才是原罪,是生活的苦難造就了人際關系的險惡,是女性共同的困難讓她停在原地無法動彈,而愛純對于貧窮和險惡的無能為力甚至無法接受,隻會一味地哭為什麼命運要奪走我所有的一切,乃至還有意無意地順從母職生了三個孩子,是這個故事裡最矛盾的一點。

題外話,IU和寶劍演技很好,但還是有些出戲了,他倆單獨待在鏡頭裡時那白皙的皮膚和整潔的牙齒讓人很難不幻視這是首爾商圈裡的一對校園情侶,相比起來媽媽、船長和其他海女們真的島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