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為[ScreenAnarchy]《燃燒》影評

2018年6月發布于公衆号-畫外音

翻譯/Potrok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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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部非凡的電影《詩》已經過去八年,期待已久的李滄東帶着他的第六部電影,改編自村上春樹短篇《燒倉房》的《燃燒》來到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這部電影是一個充滿象征意味的旅程,在探索難以言說之物的過程中,随着消耗主角的謎團的發展而逐漸産生可觸的緊張感。劉亞仁和史蒂文•元帶來了職業生涯最好的表演,而新人演員全鐘瑞則像電影中夾于他們兩人之間的女孩一樣令人驚異。

鐘秀(劉亞仁 飾)困于日常工作,但夢想寫下第一篇小說。他搬回他在坡州的家庭農舍,在他的父親遇到法律上的麻煩之後,他偶然遇到了從前認識的住在同一街區的女孩海美(全鐘瑞 飾)。鐘秀迷戀上反複無常而神秘的海美,在她前往北非時,她拜托他照看她的貓。之後她帶着Ben(史蒂文•元 飾)回來,Ben是一個富裕的首爾人(譯者注:在之前的資料中并未提及的國籍、身份),但他财富的來源也是一個謎。不久後Ben決定與鐘秀分享他的秘密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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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東仍然忠于原著的精髓,但同時,他也在長達150分鐘的緩慢燃燒中加入了一些讓火燃燒得更熾烈的内容,他探索了一組更為複雜的主題,其中一些與影片設定的韓國背景有獨特的聯系。社會階層仍是這個故事的重點,但它在這裡的作用更加強大,城市和農村的空間形成鮮明的對比。這部電影也暗示韓國社會的富人對他人的生命是多麼輕視。在Ben的朋友們身邊,海美更像是一個玩物而不是同伴,因為她是他們夜晚的娛樂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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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鐘秀的房子,韓國國旗在風中飄揚,而房子在靠近朝鮮邊境的地方,在那裡,擴音器用政治宣傳的廣播喊話吞噬了空氣。對中國的負面看法也在劇本中略有體現,這似乎也在圍繞着國族身份對其的虛僞性進行發問質疑。

電影中人物很少,電影前部的叙事也很少,所以或許有些人會覺得《燃燒》一開始的節奏很慢,尤其是因為它的核心需要被挖掘。然而,對于那些沉浸在電影中的人來說,電影帶來的沖擊是多方面的。當海美和Ben突然出現在鐘秀的農舍時,電影上半場的慎重步調朝着結局的絕色起風了。

在欣賞落日時,三人喝酒、聊天、傻笑,直到海美上演了一出感情濃烈的舞蹈,她倒在舞蹈留下的、隻能被最深的秘密填滿的空隙中,而那時,Ben和鐘秀開始交換彼此的秘密。夕陽西下的橙色輝光轉為藍綠色的夜空,海美和Ben乘坐Ben的保時捷車離開,車尾深紅色的燈光淹沒了鐘秀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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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非凡的成果是三位演員的傑出表演和李滄東導演大師級改編的總和,同樣值得注意的是攝影導演洪慶彪對色彩的完全運用和夢幻般的手持攝影。他在奉俊昊的電影《母親》和《雪國列車》,以及羅泓轸的《哭聲》中的工作已經是一個傳奇,但對李滄東這部精巧之作來說,洪慶彪的貢獻是難以衡量的。

因奉俊昊的電影《玉子》而出席戛納的一年後,《行屍走肉》的“畢業生”史蒂文•元将愉悅玩弄周邊人的高傲的Ben演得極好。作為一個韓裔美國人--雖然他扮演的角色不是--他在角色中展現了對戛納當地觀衆來說或許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他者性(部分原因在于他全程說着近乎完美的韓語)。雖然從根本上來說,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也絲毫不會削弱史蒂文•元通過傲慢的笑容、輕松的大搖大擺和角色自認為是平衡力帶來的沖擊。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劉亞仁,他因為在柳承莞的電影《老手》出演反派,扮演了一個卑鄙的富二代而被西方觀衆熟悉。而這次,沒有最好隻有更好,劉亞仁在表演中展現了一種困惑感,這種困惑最終演變為恐懼,以至我們無法對他的角色做出任何簡單輕易的判斷。在整個故事中,鐘秀的意圖似乎是不明确的,但加上對孱弱(emasculation)和他怯懦身體的暗示,劉亞仁的角色在電影中有着引人注目的推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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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試鏡中挑選出來的新人全鐘瑞,完成了對新人來說幾乎無法想象的表演,她的角色困于夢想和現實之間,困于對自由的渴望和社會身份之間,困于周身巨大的欲望和自我本身之間。每當她出現在屏幕上時,她都帶着磁性,她既頑皮又痛苦,渴求着她可能永遠都無法理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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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的20年間不斷超越自我的大師李滄東将這些元素巧妙而充滿張力地進行結合,《燃燒》是獨特的懸疑片,不與今年将能看到的其他同類型片相似。反複品味這個燦爛而錯綜複雜的陰郁燃燒的故事必定會有豐盈的饋贈。

Pierce Conran

著名影評人、制片人。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官方英文網站KoBiz記者,Twitchfilm的韓國通訊記者,瑞士佛瑞堡影展顧問,韓國電影影評網站Modern Korean Cinema(MKC)的創始人。還與獨立電影導演李尚宇創立電影公司Mr2 Films,以制片人身份參與的首部電影《親愛的領袖》在全州國際電影節首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