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e Love on Brokeback Mountain
愛在斷背
“You are too much for me, Ennis.”
“Jack, I swear…”
《Brokeback Mountain》，這部由Ang Lee執導的優秀作品于2005年上映，在當年的電影頒獎季獲獎無數，但一切獎項也隻不過是為這部電影錦上添花，電影本身絕佳的質量、演員精湛的 演技、恰到好處的攝影、質樸動人的台詞才是我深深被它打動的本質并為影片中所展示出純粹的愛而悲痛。
本片的中文譯名“斷背山”，表面看起來是直譯，但仔細一想，中國自古以來便有“斷袖”一詞以指代男同性戀之間的愛慕情愫。Brokeback直譯為斷背，不僅準确，更顯悲涼。此外，本篇也被誤傳為《斷臂山》，或許是“背”與“臂”讀音上的相近，且更貼合“斷袖之癖”這一典故，但無論本片的中文譯名取哪一個，搭配上宣傳海報中兩個主角半身像的交錯、陰郁的表情以及背景中清冷的高山湖泊，無不都透露出壓抑的氛圍。
...講真的，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寫着一篇文章，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影評。每每想到《斷背山》，就會變得胸悶，很痛苦，哭不出來也喘不過氣。《斷背山》中描述的男男之愛所傳達的情感深刻地震撼了我，深刻地紮進了心中最柔軟的位置，我很難用我拙劣的寫作能力完整且正确地将其表達出來。但是我之所以還是寫下這篇文章，僅僅隻是為了寄托心中的那份對Jack和Ennis愛情的緬懷。
1963年的一天，美國懷俄明州信号城，天還未亮，遠處一點點微光緩慢駛來，Ennis從一輛大卡車的副駕中下車，徑直走向了一個拖車房屋倚靠在門外靜靜等待。不知過了多久，Jack駕駛着他那輛稍顯破敗的黑色小皮卡來到了同一個地方。他一出場便處處都散發與一種Ennis截然相反的氣息，他看Ennis的眼神，表情中難以言說的挑釁意味，叉腰、刮胡子等“精心設計的”動作都很難不讓人将他與“同性戀”聯系起來。兩個年輕人，從影片開頭就已經展現出他們的不同，不禁令人遐想他們之間究竟能迸發出怎樣的愛情火花。他們來到此處都是為了得到這份到斷背山上放羊遊牧的工作，Ennis在指定紮營地做後勤，Jack則負責放羊，除了早午晚餐都得上山盯着羊群提防土狼的獵食。
還記得一開始，Ennis與Jack交換名字，Ennis連自己姓什麼都不願意主動多說，在酒吧裡的初次聊天更是寡言少語。正是這樣一個沉默内斂的Ennis與奔放坦蕩的Jack，在對彼此陌生的情況下一齊走進了這萦繞他們一生的斷背山，開啟了這段他們永生難忘的經曆。
上山時，廣闊無垠的藍天、延綿不絕的群山、蜿蜒曲折的溪流、枝繁葉茂的林木、數不勝數的羊群，伴着Gustavo Santaolalla的吉他（Brokeback Mountain 1），不緊不慢卻扣人心弦，這每一幀的畫面盡是如此雄渾壯闊、美不勝收、令人憧憬。夜晚，Jack在山上抽着煙遙望山腰駐守營地的Ennis；白天，Ennis在山腰遙望山上駕馬驅趕羊群的Jack，巧妙的分鏡将兩人不同時空的對望和情愫暗生以極其含蓄方法的展現。你不知道我在看你，我不知道你在看我，隻是思念和愛就悄然發生了。
“No more beans.”受夠了每天隻有豆子可吃的Jack向Ennis吐槽着——“一句話讓男人為我改變夥食清單，我是精通人性的男牧羊牛仔。”負責夥食的Ennis看似毫不在意卻在購物清單上默默地寫下了soup（翻譯成湯羹應該比較恰當），盡管Ennis進山前答應了接頭人不會要求購買難以打包和運送的soup，可是Jack既然提出了改變總不能讓同伴的小小心願落了空。Jack回到營地發現Ennis取這周的物資還未回來，一直等到夜晚。在見到Ennis的那一刻，篝火旁的Jack收起Whiskey，将怒火發洩在同樣急躁的Ennis身上。原來Ennis在返回途中遭遇灰熊，被驚馬跌下摔傷了額頭。Jack凝視着Ennis，那雙深情的眼眸。那始終懷抱着憧憬和希望的眼眸，隐含着一種無法言語的心疼，Jack取下圍脖占了些許溫熱的水，仔細為Ennis擦拭傷口，眼裡閃爍的是一種傷在你身，痛在我心的關切和擔憂。
不久，Ennis終被Jack活潑風趣的身體語言的感染，也打開了話匣子，這個一向沉默内斂的男人把他壓抑在心底的話，所有隻有他自己知道的家庭身世一件一件的向Jack傾倒。Jack打趣說：你說的話比這兩個星期裡的還要多。Ennis凝望着他那熱情的雙眸，以一種發自内心的甯靜安穩的語氣回應道：這是我一年裡說的最多的話。
Jack也是任性的，他總是抱怨上山放羊的種種：帳篷臭如貓尿、通勤時間長、過程累……他隻想呆在營地裡。這有溫暖的篝火，更重要的是Ennis也在這裡。Ennis幾乎脫口而出：你想交換嗎？我不介意去山上睡。對于這個答案，Jack一開始甚至沒反應過來，他不懂為什麼Ennis會決定換班，甚至沒有遲疑。
月色下、篝火旁，把酒言歡過後是時候回山上看羊了，可是天色已晚，且Ennis酒醉未過便隻好在營地休息下，隻好等天空微亮再上山。那個夜晚，帳篷外寒意刺骨催化了愛情的迸發。Jack把凍得渾身哆嗦的Ennis喚了進來，兩個男人的身體從未如此靠近，Jack一把抓住Ennis的手碰觸自己堅硬勃起的陰莖。驚訝，反抗，對峙，繳械， Ennis幾乎是無師自通地就進入了Jack的身體，借着酒意他們做愛了。兩個饑渴的男人在身體進入的那個瞬間終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他們的心靈就此緊密相連，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分離。 壯闊的斷背山，晚風蕭瑟愛意漸濃，熾熱的篝火逐漸熄滅，Jack和Ennis的愛正熊熊燃燒。
“You know I ain’t Queer.” Ennis不敢正視自己對Jack的愛，想要逃避與Jack的接觸與對視并試圖否認昨晚做愛的事。最為關鍵的是Jack的回答：“Me, neither.”為什麼連Jack這樣奔放坦蕩都要撒謊自己不是同性戀？他的表情是複雜的，那五味雜陳的樣子仿佛在告訴我們他是多麼的無奈，就算他真的很愛Ennis可是又能怎麼做呢！我愛的人卻“不愛我”，或者說他連承認自己是“同性戀”都沒這個勇氣，我又何必繼續為難他和自己呢？他說謊是為了保護Ennis，不想讓他難做人。也避免發生沖突。無人強迫下，兩個獨立且陽剛的男人做愛了，是不是同性戀答案呼之欲出，既然Ennis都否認了，Jack當然也隻能跟着附和。 總之，縱使有再多心酸與無奈也隻好敷衍應答結束話題。
如果說前一夜更多的是肉體上的發洩，那麼這一夜愛是絕對的主角。這同時也是全片我最愛且淚目的一場戲，是一場Jack與Ennis他們的确是相互愛着的宣告。Ennis依舊是在帳篷外獨自一人，心不在焉地挑弄着篝火，他是那樣的惆怅與糾結，忐忑不安的模樣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他偷吃了貨架上的一顆糖卻不敢承認，其實他又何嘗不希望那一罐色彩缤紛的糖果都能屬于自己。背景裡的Jack裸着上半身整理着帳篷準備躺下休息，内心早已亂作一團，他擔心Ennis會一直逃避内心真實 的感受并将一切歸因于一時沖動。慶幸的是Ennis主動走進帳篷，Jack注視着Ennis，眼神裡滿是心疼。下一秒他們接吻了，道不盡的愛都在這深情一吻中悄無聲息地傳達着、訴說着……吻的拉絲足以展現其吻之深、其愛之切。濕吻就是他們相愛的微小證據，它需要用心發現，和愛本身一樣，需要用心體會。
“I’m sorry.”
“It’s all right…It’s all right…”
......Ennis為他的逃避道歉，為自己的不勇敢道歉。Jack意味深長地回了兩句“沒關系”，既是他對Ennis的 理解與同情，更是他對Ennis的愛護與關懷。Jack撫慰着愛人，用自己臂膀的溫度卸下了Ennis最後的不安與防備，擁吻、翻滾……
穿過那濃密的林木，透過那交錯枝葉的間隙，我仿佛看到了在那美麗深遠氣象萬千的斷背山上，是Jack和Ennis在草坪上打鬧，在馬背上奔騰，在溪流邊浣洗，在山林間歌唱。他們的愛情是那樣的清新質樸又純潔至深，這是在斷背山這樣的大山裡孕育出來的，有種難以言說的壯美與深遠。兩個年輕的演員将年輕牛仔的那種剛柔并濟演繹得出神入化入木三分，無論是Jack樂觀曠達感情表達真誠熱烈，抑或是Ennis氣度深沉穩健情感表達隐忍内斂，其感情之深、其表現力之強，可謂刻骨銘心、蕩氣回腸、餘味無窮！
被老闆抓包，再到下山，在斷背山上的時間過的好快。這裡Jack和Ennis對待下山的态度差異巨大。Ennis自從得知要提前下山就開始生悶氣了，他在乎的不隻是那少給的一個月工資，而是離開了這斷背山，生活的窘迫和婚姻的壓力都将一股腦的湧來，他要和Alma結婚了，那麼心愛的Jack怎麼辦，就此分離？而Jack還是那麼積極樂觀，盼望着來年夏天還能與Ennis于此地重聚。下山前，Ennis坐在山坡上，Jack想用套馬繩套住Ennis來逗樂他，可是Jack早已把Ennis的心死死套住，他已經被Jack深深牽絆，一想到這就與Jack扭打起來，二人的襯衫上都染上了難以褪去的血迹。他痛苦自己沒有辦法停留在此，而不得不下山面對那生活的苟且。
分别時刻如約而至，他們竟沒有擁抱就草草分道揚镳。Jack開着自己來時的那輛黑色小皮卡，看着後視鏡裡的Ennis駝着包袱和自己距離越來越遠，對再次相見的期待都化作眼裡的不舍與無奈。而當Jack的卡車在自己的視線内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的那刻，Ennis時刻緊繃的心終于崩潰了，來到巷子處的牆角，他雙腿一軟跪地痛哭，憤怒地捶打着牆壁，他明白一切都結 束了。哭到幹嘔，悲恸欲絕，離别時他什麼都沒說，但是所有觀衆都知道他有多麼愛Jack。他的痛哭、嘔吐也在撕扯着觀衆的心。此時走來一個路人，Ennis憤怒地嘶吼着，催促着叫他趕緊滾，為什麼Ennis要罵一個連臉都沒看清的路人？正是因為這些旁觀者，這些公衆組成部分的每一個人，他們不僅沒有作為，他們的冷眼和嘲諷甚至是死亡威脅，使得他們的愛情不得見于天日難以被世人所容，使得自己不敢大膽的去愛Jack。其實帶有這樣“潛台詞”的情節充斥着整部影片。
...Ennis就這樣在清楚知道自己愛的人是Jack的情況下依舊選擇與一個女性結婚。是社會的壓力和世俗的目光逼迫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後續也有提到，Ennis在9歲時就被父親拉着還有哥哥一起在山間看到一具慘死的男屍，父親冷漠地告訴他，死者是一個同性戀者。他死在懷俄明州那樣一個仇恨同性戀的封閉山區内，父親的話就這樣回蕩在一顆幼小稚嫩的心靈裡，那悲慘的一幕或許就注定了他一生對同性戀的壓抑和恐懼，盡管他自己内心深處燃燒的對Jack的愛火從來沒有停止過熄滅，但是他卻永遠無法做到勇敢直面世人的目光。So goddamn pathetic！Ennis隻能活成别人所期待的“男子漢”，無法選擇。為什麼男人愛上一個男人需要解釋？為什麼人生本就如此艱難卻要再給他人扣上枷鎖？愛不正是沒有原因，你愛我，我愛你，與他人無關，與性别無關的嗎？
Ennis的婚後生活逐漸步入正軌，可“貧賤夫妻百日哀”，每日為生計奔波的Ennis好像逐漸将斷背山那段經曆抛之腦後，直到這一天……Alma拿出了一張明信片問Ennis認識Jack嗎？原來是Jack寄來的。Ennis撒謊說他隻是一個曾經一起釣魚的老朋友，他從未向Alma提起過斷背山的那段經曆，不希望别人發現自己内心深處的秘密，這份愛他深藏了好久，四年過後終于又迎來重見天日的曙光。Ennis迫不及待的跑去郵局回複，明信片上僅寫簡簡單單的“You bet.（一言為定）”二字足以！光是想到能與Jack重逢就已經是滿心歡喜。
到了約定見面的那天，Ennis趴在窗邊看着遠方的公路，數着一輛又一輛的小車，是這輛嗎？啤酒喝了一瓶接一瓶，Jack到底什麼時候出現，真的好想見到你……等到昏昏欲睡，此時門外響起了車輛停泊的聲音，是他了！Ennis露出了發自内心的笑，一個箭步奪門而出。
“Jack fucking Twist.”
“Son of a bitch.”
Ennis壓抑已久的天然本性在愛人到來的那一刻終于得到了自由的舒放和解脫。一向小心做人的Ennis沖動地激吻久違的愛人，完全忘掉了身處的環境是否私密。這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不需要多想，Ennis一定很委屈，他從始至終都是别人認為的樣子，那個斷背山上的Ennis噤聲了，現在他又可以與Jack在一起了。
果不其然，妻子Alma撞見了自己的丈夫和他的老友肆意地親吻着。那一吻是如此的甜蜜，是Ennis對Jack愛的釋放，同時也是如此的殘酷，是對妻子的無情背叛。Alma是愛Ennis的，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一定很痛苦，震驚于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同性戀直到現在才發現，可是她選擇閉嘴不談，Ennis也并未察覺異樣，因為他在那一刻已經不關心除Jack以外的任何事了。生活的艱難不能把Ennis擊倒，他一直隐藏着自己最大的秘密，試圖在生活的摸爬滾打中找尋自己在社會上的定位，而不是被别人議論自己是個“死同性戀”。但是愛人的重現，将這些年來的一切都擊潰了，Ennis不願再等了，為了這一見，這一吻，等得太久太久，藏得太累太累。
再次相聚與斷背山，二人脫去衣物，赤誠相見，裸體縱身躍入河溪中，更是墜入了愛河。夜晚，他們回到燃燒的篝火旁，在溫暖的火光照耀下，他把他再次摟入懷裡，實實在在的摟在懷裡，日日思念的愛人如今就實實在在地靠在自己的懷裡。不再是夢裡的呼喚，他和他的頭深情地靠在一起，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就此為他們停滞下來。 多麼希望影片就此結束，Ennis接受了Jack的提議，他們在某個小地方經營着自己的一片小牧場，平凡而幸福的甜蜜下去，不必在乎世俗的偏見和衆人的非議。可Ennis拒絕了，因為童年恐懼的陰影和現實的殘酷仍然籠罩着他，他不敢邁出這大膽的一步。對于Ennis的逃避，Jack沒有生氣，相反表達了很大的支持和安慰，看到愛人正在遭受惶恐，他很理解。對他來說，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心中永遠的愛，他不願看到愛人傷心痛苦，如果愛人選擇繼續忍耐，那麼就陪着他能忍多久是多久，隻要他們還能相見這都無所謂。可現實是這樣的日子能維續多久，真正深愛又怎能忍愛……
...Ennis與妻子貌合神離，矛盾越來越多，日子越來越難，還是走到了離婚這一步。對于Jack來說，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是不是意味着他之前對他們美好的生活構想終于能夠實現，Ennis是否可以放下過去全心全意和他生活在一起了？他開着車，一路哼着小曲，竊喜難掩。一路的風塵，一臉的期待，他指望Ennis這次能給他一個希望，一個美好未來的許諾。我也欣慰地笑了，以為這對愛人能夠如願收獲期待已久的安穩。
...然而Ennis的選擇再一次無情擊碎了Jack對美好生活的希望，Ennis始終還是徘徊在人生十字路口，始終邁不過那道坎兒。盡管離了婚，他對女兒的“責任感”讓他再次“放過”了Jack。他開着車，悲曲響着，來時有多欣喜，獨自離去就有多心酸。Jack抹掉眼淚，徑直駛向墨西哥境内。人頭湧動的街市，Jack簡單的張望一下，随即牽走了一個男妓走向黑暗無光的深巷。Jack得不到愛的痛，渴望在這肉欲的放縱中獲得釋然。可是他又走入了黑暗，墜入深淵，他們的愛還是隻能在黑暗中進行，沒有盡頭。
...他們的最後一次約會，在争吵中結束。Ennis因為自尊和他那所謂的“養家糊口”拒絕了與Jack在八月份的相聚。他責備Jack去墨西哥招嫖，認為Jack的行為是背叛。Jack坦言自己無法滿足于一年來僅有的兩次見面，僅有的兩次做愛，他想和Ennis一直在一起的願望強烈到無以言表。他不知道如何戒掉Ennis，愛他真的太難了。
此情此景，Ennis在愛人面前，為了發洩心中的郁悶，Ennis口不擇言，說出了讓Jack終生為之疼痛不安的話，他甚至認為他之所以離婚，他的家庭之所以分裂是因為最愛他的Jack！因為Jack，他才落得如此下場，沒有了家，一無所有。可事實是這樣嗎？這隻是一時氣話，Jack立刻回頭走向Ennis，面對幾近崩潰的Ennis，Jack再次敞開了溫暖包容的懷抱，還是用那句“It’s okay.”安慰着他，依舊扮演着那個細膩、包容的角色，正如二十年前在斷背山上的那晚。鏡頭閃回當年，原著裡是這樣描述的：
讓Jack一直念念不忘卻又茫然不解的，是那年夏天在斷背山上Ennis給他的那個擁抱。當時他走到他身後，把他拉進懷裡，充滿了無言的、與生命最深處息息相關的喜悅。
當時，他們在篝火前靜立良久，紅彤彤的火焰搖曳着，把他倆的影子投在石頭上，渾然一體，宛如石柱。隻聽得Ennis口袋裡懷表滴答作響，隻見火堆裡的木頭漸漸燃成木炭。在交相輝映的星光與火光中，Ennis的呼吸平靜而綿長，嘴裡輕輕哼着什麼。Jack靠在他的懷裡，聽着那穩定有力的心跳。這心跳仿佛一道微弱的電流，令他似夢非夢，如癡如醉..........
直到Ennis用從前母親對自己說話時常用的那種輕柔語調叫醒了他：“我得走了，牛仔。你站着睡覺的樣子好像一匹馬。”說着搖了搖他，便消失在黑暗之中。Jack隻聽到他顫抖着說了聲“明兒見”，然後就聽到馬兒打響鼻的聲音和馬蹄得得遠去之聲。
這個慵懶的擁抱凝固為他們分離歲月中的甜蜜回憶，定格為他們艱難生活中的永恒一刻，樸實無華，由衷喜悅。
...二十年後還是在這斷背山，可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十九歲的少年了，清澈的雙眸，單純的想法，樂觀的心态……都離他而去了，他愛了他好久，可終于還是沒有得到美好的結果。呆滞着目送Ennis離去，這也是全片Jack的最後一個鏡頭，有情人未成眷屬，有情人含恨而去。絕望，悲痛，二十年的等待換來的是一場一廂情願的夢還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愛，Jack對Ennis抱有的美好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他的心被一次又一次紮傷，他會為了Ennis落淚，會為了Ennis克制自己的願望，會為了Ennis放棄一切現有生活，Jack一直在忍，可又如何？他試過出軌鄰居家女人的老公，帶别人老公回到父母家，想要續寫Ennis不願意接受故事，經營一片牧場，平平淡淡度過餘生，Ennis一而再的逃避，Jack麻木了，他認為帶誰回家都無所謂了，隻要有一個人願意和我在一起。
...影片的最後，Ennis得知Jack死訊後來到了Jack父母的家中，想要取回Jack得骨灰讓他回歸Brokeback Mountain，完成Jack的遺願。Jack的父母這時也才明白，原來兒子口中一直喊着要帶回家的Ennis就是眼前的這個人。Jack的母親指示Ennis可以到Jack兒時的房間看看，他一步一步走進房間，一點點地探尋着Jack的痕迹。坐在窗口旁靜靜地望着窗外，從Jack從前看外面的視角理解這個世界。在房間的一角，Ennis發現了兩件帶血的襯衫，這不是二十年前Ennis遺落在斷背山上的那件襯衫嗎？裹在外面的這件藍色襯衫不是Jack的嗎？原來是Jack一直在保護自己，想到這不免痛哭流涕。是啊，Ennis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是被保護着的那個，而Jack何嘗不是滿身血卻深愛着他，默默保護着他。
“Jack, I swear…”Ennis将自己的襯衫換到了外面，這次由我來守護你吧Jack，我發誓我會永遠愛你，無論你在哪你永遠都是我的摯愛，願你在斷背山得以安息，願在我的守護下我們的愛得以延續。
...《斷背山》是我最愛的同性戀題材影片，它絕對的地位無法撼動。但我又不願簡單将其歸納為同性戀影評，正如本片導演李安所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那是一個永遠無法抵達的夢。影片中細膩的情感被演繹的淋漓盡緻，含蓄但不失情緒，内斂不失張力。正如Beyond的《情人》中所唱：
多少春秋風雨改
多少崎岖不變愛
多少唏噓的你在人海
是緣是情是童真 還是意外
有淚有罪有付出 還有忍耐
是人是牆是寒冬 藏在眼内
有日有夜有幻想 無法等待
曆經春秋風雨改，再多崎岖不變愛，Jack的眼中依舊隻有這個人，Ennis的眼中依舊隻有這個人，這就是所謂的愛吧。無論結局是令人感到幸福還是難過，他們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走過不同的人生，隻有接受。“改變不了，所以隻有接受。”這是Ennis常說的一句話，在那個時代，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做真實的自己，能做的隻有接受現狀，“安分守己”地忍耐下去，沒有人願意這樣但也不得不這樣。要明白，真正的愛情，不可能一直都是劇烈的；愛是細水綿長的，很像是開篇時的群山、流水和羊群，是不緊不慢、輕扣心弦的。也許有時候你會覺得這樣的愛“索然無味”，但愛卻總是能讓人欲罷不能。有多少人因為愛而沉浸于幸福，就有多少人因為愛而忍受着煎熬，沒有人一直幸福，沒有人一直煎熬。愛并沒有所謂的對錯，也沒有所謂的遺憾和更好，一切都之于個人選擇而已。
“時間撲面而來，我們終将釋懷。”斷背山上發生的故事将被永遠銘記，這隻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愛情故事，男男之愛又有何特别？每個人都能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希望遠在天堂的希斯·萊傑可以安息，保佑着這世間的每一對“Jack與Ennis”，保佑着每一對深愛着的情人，縱使不能在一起，也能收獲愛與安甯。So long, Heath Ledg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