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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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

Martin遞來一杯加了六份奶精的咖啡對她說,寫下來吧。寫下來,生活就像這張紙一樣能夠翻頁。

她沒有辦法說話,冰涼的泰晤士河水仿佛還卡在喉腔。嘴被堵住發不出聲音,直到疼痛變成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紙上氤氲開來。

人們拍拍她的肩說,至少你活下來了,她笑得好大聲。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窒息其實是她從水面獲得呼吸的那一刻開始的。

曾經她一直以為死亡是一種位于睡眠延長線上的東西,所謂死,就是深度長眠,是永暗久息。可如今她才意識到,或許真正的死亡就是她此時此刻眼前看到的深邃無涯的清晰的黑暗。而所謂死,就是在這種黑暗中保持永恒的清醒。

如果問她是否恨V,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可要知道,恨就是沒有報複的能力,隻能将這種情緒在回憶中一遍遍兌換成自我傷害。

她喝了一口咖啡。Jesus,為什麼這麼苦?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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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ar down.

從開始她就明白,光是對V的癡迷就足以殺死她,可她們之間好像有一種強力的磁場,她是毫無辦法的,對于被V吸引這件事。

Bill生日那天他們通宵卡拉OK,她喝了不少酒,Niko說她最後唱了《A Whole New World》,哈,恐怕那時她已神志不清了。托V的福,周六還要加班去開那破會。如果當時知道V在周末也如此敬業的話,她會少喝一杯嗎?如果一切還可以重來,她依然會義無反顧深陷于此嗎?如果Niko他們再也不能坐在她面前聽她嗨歌,她要怎麼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個錯誤?

睜開眼隻剩下Yusuf在她面前,她唱着曾經最拿手的“One Two Three,One Two Three,Drink”現在卻隻想吐。Yusuf告訴她應該move on,現在他媽的所有人都告訴她要move on,可如果她不想呢?

V攪亂了她的生活,是的沒錯。可她一直在想如果V知道結局會後悔她們的相遇嗎?她是不是剝奪了V做一個純粹psychopath的權利?她閉上眼,卻無法停止想她。

如果Wear down是V對她說的第一句情話,那當Carolyn介紹V的傑作時她下意識的”Cool”才是她對V的第一次癡迷。她在心裡默想,小混蛋,是我先動的心,這一輪還是我赢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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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ink I've met her.

她不知道V是如何找到她的,反正她找V多少用了些直覺。大概是出于一種對血腥味的興奮,相似的靈魂之間有着無法言喻的敏銳嗅覺。

有的人,你不會忘記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當下的時空氛圍,那個人的姿态,仿佛在記憶庫瞬間凍結,任憑後來時間如何更替沖刷,不會腐朽,不會消亡,永刻在你的腦海裡。

她記得V蜂蜜色的頭發、像貓一樣警覺的眼睛,她記得她五官精緻、嘴唇豐滿、脖頸修長、皮膚透亮,她甚至看見V眼神裡的迷失、專注與不寒而栗。她想象她殺人的感覺,她感受她的專注與興奮。V是那麼的年輕、自由、神秘,一切殺戮在V身上都顯得殘忍又合理,對她既召喚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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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gonna talk to her.She's waiting for something.

這是一場不在存在正義與反派的貓鼠遊戲,若V是反派,當看到她頑皮的一面,要怎樣才能不被她的可愛與美麗迷住?明知這不對,可V卻喚起了她心底打破些什麼的沖動。

她迷戀V,正是因為她不能且不該愛她,因為V是這樣背德、殘忍、違反人性。她深知其中的畸形,她深知本該放手。可對方多狡猾啊,随處散發着危險而誘人的氣息。

Bill死在V的刀下,Frank當時也險些喪命,她不明白那時候為何她卻産生了下車見一見V的沖動,于是她也這樣做了。Elena和Frank在車裡罵她dick,她想随他們去吧,或許她從來就不是好人。一種強烈的引力拉住她,蓋過了她本該感到的恐懼與恨意,那是她們第一次正真面對面見面,為何V當時反而顯得更加怕手無寸鐵的她?

可是她再也沒有機會嘲笑V。風吹起地上的落葉,也吹散了她存在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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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 you wearing it?

這場遊戲的有趣之處在于似乎她是尋找方,V理應躲藏,可從戰鬥力上她顯然不是V的對手。至此誰是誰的獵物,從未有定數。就好像她才是鼠,卻迷上了一隻貓,她瘋狂尋找V可心裡卻深深明白,等着她的隻是對方把她叼進飯碗的結局。

穿上V寄來的完全合身的高定衣服,噴上神秘誘人的Villanelle香水,她感到一股裹挾着巨大恐懼的浪漫在空氣中漫延。她看着V的監獄資料,在一條一條的犯罪記錄裡想象她的遭遇,她的心理,她的動機。似乎早已越過本職工作,當時的她那樣迫切地想要了解一切關于V的信息。

而當V站在她面前,她簡直又慫又怕,渾身寫滿了滑稽與荒誕。最要命的是,所有令她尴尬局促的場面,一切又似乎在V的掌控之中。

可是她想,再也不會有人殺進她家掐着她的脖子隻為與她共進晚餐,再也不會有人用殘忍謀殺來表達浪漫。她摸着V留下的那張”Sorry Baby x“字條想着,早知道當時就多做點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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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e with me.Just you and me.

她沿着V丢下的線索一路追去俄羅斯監獄,追至Anna,追着Konstantin,彼時每一處似乎都藏有關于V的過去與秘密,她每前進一步,V又遠離一分。那時她還沒有意識到,她早已在追随她這件事上奔跑起來,趕在每一個神秘洞口關閉前,把自己完完整整的投擲進去。

從Anna那裡發現了V藏匿的護照和錢,她的内心滋生了一種無聲的較量,将“Sorry Baby”原封不動還給V,直到換來在咖啡館的再次相遇。

那時她們像是在輪盤賭上相互舉着槍,棋逢對手,卻放心觸探彼此的天賦與直覺。

如果再問一次“Come with me.Just you and me.”這次V會跟她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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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ink about you too.I mean,I masturbate about you a lot.

V徹底毀了她的生活,用血淋淋的手把她擁有的一切攪得一團糟,之後再頑皮一笑,送一堆華麗衣物一筆勾銷,仿佛做了件什麼善解人意的好事。那時她有多恨V,她将滋生的報複欲發洩在V的公寓裡,痛快但又如做賊般心虛。

或許光是發洩恨意就耗盡了力氣,當她讓V坐下時,V乖巧的樣子一下子讓她卸掉仇恨,她本該大聲控訴,可所有情緒都變成了脫口而出的“I think about you all the time.”

說起來V那時确實有些過于坦誠(笑),而她其實沒有完全放松,她在心底盤算着一件想了太久的事情。

于是當刀子捅進去時她們倆都被吓到,這實在太搞笑,當V虛弱地說”I really liked you,it hurts.”她才發現自己有多害怕,所有想象V殺人模樣所帶來的勇氣都在那一刻化為烏有,她才是那個混蛋,滿腦子都被沾滿愧疚與驚慌的恐懼填充。

殺人殺到一半被自己吓到良心發現又趕忙慌亂止血的小蠢貨,後來V一直拿這件事笑她。

至此回想與V相識的這麼長時間,她覺得長到好像過完了一生,可又短到甚至來不及看一部電影。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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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times when you love someone,you'll do crazy things.

可當傷害發生的時候就有些事情就改變了,傷口會結疤,但關系隻會越來越深。

把音響開到最大,切一大堆蔬菜,她跟着旋律哼唱掩蓋自己的魂不守舍,可這一刀帶來的強烈情緒仿佛指甲蓋裡洗不掉的血漬,反而一點一點滲透她的全部注意力。

越是不去想越逃不掉,好像眼前所有事物都在映射她的所為,和她說話的所有人都在控訴她的罪行。那些日子她時常會看着自己的手走神,神經變得脆弱,情緒開始敏感,大腦逐漸空白,身體失控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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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in elevator

她至今不知V當時是如何将口紅放進她包裡的,又曾經何時離她如此之近。

尖銳的刀片還殘留着她的血迹,她摸着自己嘴唇上的傷口,疼痛之中嘗到了一絲挑釁的血腥味。一場令人玩味的小報複,性感的刺痛好像在代替V的口吻說,“看看我送你的電梯謀殺,這是隻有你才能讀懂的暗号,我恨你,但也愛你,隻有你能傷害我,不如接着陪我玩這場遊戲。”

心裡卻有一股隐隐約約的快感一閃而過,不知是出于對她們之間故事仍會繼續的興奮,還是記仇的V看起來已沒有大礙的欣慰,她舔掉了嘴角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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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s here.She's behind that door.

聽到電話裡那句“Eve Polastri,you piece of shit!!”時她心裡狠狠揪了一下,慌張、尴尬和擔心湧過來,隻得匆匆忙忙跟着Carolyn趕去現場,新鮮的屍體昭示着V的氣息,可周圍早已沒了她的蹤影。

新出現的殺手占據了她的工作,她打滿算盤想借Konstantin找到V協助自己,或許這樣就可以找個理由見她,卻未曾想被背叛。

那時隔着門她好像被一股氣息籠罩,她感覺自己離V是如此近,于是急忙伸手去夠,攤開手卻隻抓住了一片虛無。V坐在Konstantin的車裡哼歌,隻剩下她對着空空的房間生悶氣。

她當時到底在氣什麼呢?是真的想抓住V嗎?還是如此迫切地想要見她?又或是僅差那麼一點點的叫勁?她早已無法分辨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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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expensive.

所有人都說她瘋了,以自己為目标無疑是羊入虎口,可她卻覺得好像隻有這樣V才會見她,雖是緊張得要命,但又隐隐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把握。

那晚的V華麗美豔,也許是被傷害過的緣故,看起來多了幾分戒備,褪去了些許孩子氣,不知道的會以為她将要出席一場隆重的加冕典禮。

得知是她的主意時V笑她,如果我開車撞你或者開槍打你怎麼辦,她說你不會的。V頗有玩味地盯着她。這對話似曾相識,曾經她也這樣舉着槍信誓旦旦地對V說我要殺了你,V頑皮挑眉,你不會的,你太愛我了。然後呢?

過程順利又不順利,她掌控着V又同時被掌控着。兩人之間的關系像是相互充當擲射飛镖的活靶,飛镖上蘸着恨、愛、性。

Hugo曾問過她和V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Do you like watching her or being watched?”她想了想,吐了一口煙答道,“B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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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 Kill Commander~wanna hang? Vx

互助會的人選她第一時間想到了V,說句實話,V其實很敬業,也有相當的專業素養,甚至挺能吃苦的,她自嘲地笑笑,發現自己潛意識裡對V在這方面的能力竟還有些信任。

從追逐找尋到并肩搭檔,兩輛本該相撞的火車難以置信地并軌同行,空氣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摩擦,不知何時會爆炸。

她坐在街對面的咖啡館裡監聽,V在另一端用她的生活和口吻一本正經地編造故事。隔壁桌有個男人一直在剝雞蛋,她盯着蛋坑坑窪窪的表面感到無比煩躁,于是彼此都開始得寸進尺。

V說,自己才是唯一能讓她顯得有趣的原因,她嘴上沒有承認,心裡卻被紮了一下,無法反駁。

直到觸目驚心的謀殺再次發生在眼前,一切都在失控,一切都在脫軌,一切都未曾按照她設想地按部就班,可進展卻意外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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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is what you wanted.

本不願再次回想羅馬之行,濕漉漉黏糊糊的殺戮讓她想起就反胃。那時她的心裡有什麼被釋放出來了,卻本能惡心自己的變化,于是将所有歸咎到V身上。

她從未想過一個人可以如此的殘忍自負,還如此喜怒無常。上一秒V還在溫柔地跟她告白,企圖親吻她。下一秒得不到就無情毀掉。她知道V的殘忍隻是一個屏障,用來保護她脆弱的内心,但這無時無刻不是一把刺穿她的利器。

此刻背上的傷疤仿佛隐隐作痛,如果那時她跟V一起去阿拉斯加會怎樣呢?

估計也未必會好過,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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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should go to Alaska and get a cabin.

她突然想起在羅馬的時候,V笑說,如果自己死了,葬禮上一定要選張美美的照片,不要用那張綁着頭巾的入獄照。那時她賭氣說,好我記得了。

可是現在她翻遍手機和抽屜發現隻有V這一張照片,她還沒有來得及給她的女孩那beautiful face重新拍一張照。

告訴她吧,她要怎麼辦?她要怎麼辦啊?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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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ell me,Eve.

沒想過重逢是這樣狼狽的,她甚至沒想過重逢。

那天她在公交車上失魂落魄地等着Niko回消息,頭頂像籠罩一團低氣壓的烏雲,情緒被亂七八糟的生活堵住沒有地方釋放。

V就這樣自然地走到她面前,看起來活得很好,幾乎可以說是,生機勃勃,像個勁量飽滿的電池小熊,帥氣又得意。

那個瞬間她像是突然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心中緊繃的那根理性的弦一下子被V的笑容剪斷,複雜的情緒變成一堆不講道理的拳打腳踢落在V身上。

想必V當時也未料到會是如此情景,但很快一如既往地掌控局面,“What do I smell of to you?”奇怪的問題,伴随着奇怪且誘人的氣息彌散在空氣裡。她盯着V的臉失去了思考。

一個吻,一場同歸于盡式的暴擊,一段逃離。一切發生地如此短暫,倉促,暴力,卻又如此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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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t it Eve,you wish I was here.

明明是自己打的對方,也是用額頭撞的對方,不知為何她卻開始流鼻血。即使胡亂擦掉,血迹、額角的淤青和衣服上的裂口也變成這場暴力浪漫的佐證。

回到家的瞬間,她聞見了一股熟悉的氣味,突然吓了一跳想起了些什麼。

正當放松下來,真正的驚吓才來臨。V的聲音在空氣中反複播放,她慌亂地扯開小熊,恨不得馬上讓它閉嘴。V還是這樣,浪漫幼稚,玩着叫人心煩意亂的小把戲。回過神來盯着那個心形的錄音器,她突然又怨不起來,畢竟這份怨裡還夾雜了幾分說中了自己心事的氣惱。

将錄音器放到耳邊再次播放,她想着自己到底該如何恨她,可如今她深深明白,愛的反面并非恨,而是漠然。碰撞、傷害、疼痛,與迷戀,其實從來都是一回事。因而她們彼此消耗,卻為此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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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have to stop running into each other like that.

Niko險些被當面刺死,她到醫院也被他的家人控訴,早告知Niko不該娶她,她絕對是個巨大的禍害。如今連自動販賣機都要欺負她。

她盯着那張殘有血迹的”Still got it” 字條,心有卻有一種肯定的直覺,這不是V做的。她不知V正經曆着什麼,卻感覺到對方似乎發生了一些事。她的身上慢慢升起一股執念,一定要找到V的執念。

Dasha說V是個完美的殺人機器,Carolyn讓她不要有救世主情結。可她在垃圾箱瘋狂翻找蛋糕包裝隻為追尋V的信息,找Dasha對峙,不顧求救路人,見到奄奄一息的Konstantin第一反應都是“Where is she?”。

這場列車一面之緣實在來的太過不易。她們好像無需言語,一個對視就明白了彼此,一個揮手勝似一場擁抱。她對自己關于V的癡迷與愛恨其實從來并不清晰,可當列車漸行漸遠,在看見對方的那一瞬間,内心迷失的東西都被填滿了。

在錯過這件事上,她們似乎有着專屬的默契和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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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 killed so many people,Eve. I know.

來到舞廳,人群之中她一眼發現了她要找尋的背影,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此刻卻有些陌生的孤獨。

“Hi.”“Hi.”

“How are you?”“How are you?”

相視一笑,問候不再是棋逢對手般的針鋒相對,安靜都變得讓人心安感歎。

那晚的V心事重重,她從未在無憂自在的V身上看到此般深邃、憂傷的時刻,直覺告訴她一定有什麼發生了。一股心疼湧過來,她一直覺得脆弱從來都不該在V身上出現,如今才意識到,或許V隻有在她面前時才敢放心袒露自己的脆弱。

相擁而舞,碰撞摩擦,不和諧的步伐,卻讓兩顆受傷已久的心靈得到了短暫的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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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 we walk and we never look back.

在更嚴肅的氛圍襯托下,她們倆好像變成了統一戰線的觀戲人。

“發生什麼了?””我也不知道…“小聲對話卻被Carolyn訓斥,像極了兩個課堂上偷偷傳紙條被老師逮住的小孩。一起坐到沙發上,看的是眼前的焦灼,心裡卻騰出幾片心思留意身旁人。

直到得知Kenny之死的線索,得知Paul的身份,再眼睜睜看着Carolyn因為情緒掐滅了好不容易的來的一點火星,她突然産生一種爆發式的無力感,好像這一切都沒有盡頭,這一路的代價都沒有意義。她其實心裡已經也清楚,追尋The Twelve本就是不歸路,可自己已經失去太多,甚至心裡發生着讓自己都覺得恐慌的改變。于是氣惱,于是慌亂而逃。

跑起來冷風灌進大腦,郁悶的心情仿佛就要從倫敦塔橋上墜落。

那次是V接住她的。

她終于能夠坦言是自己殺了Dasha,V卻說自己也參與了,這是她們一起做的,難道不是很浪漫嗎?她在心裡笑了,确實。大概全世界隻有她們倆會這樣想吧。

她說自己也來往的行人一樣normal,V卻驕傲反駁,她從來不是那樣的,從來不會如此平庸,世俗。相視而笑,不正常好像變得像是一種誇獎。

V問她自己是否毀了她的生活,自己是不是一個怪物,她其實驚訝這是V會問出的問題,那晚她在V眼睛裡看到很多不同的東西,她也在V身上審視着自己的情感,這才深刻明白她們是這樣相互影響,相互較勁,相互牽挂。她盯着V的眼睛,“You are so many things.”每個人心裡都有惡魔,隻是大部分人隐藏起來了罷了。

一路奔波,像這樣兩個人停下來安靜對話的時刻顯得如此可貴。可那時她們似乎也明白,她們的關系很難在平靜中長久。隻是她未曾想到曾經喊着”You are mine”的V在此刻竟願意放手邁步。

後背還殘有對方的餘溫,每一步都在流淚,直到身體比情緒更先做出反應,她們在回首中久久凝視。至此她已無法分清V是把她拉出混沌生活漩渦的助力,還是這漩渦中央?是她治愈傷痛的避難所,還是災難本身?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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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you really changed,you wouldn't have come here.

再次相遇已相隔甚久,久到仿佛橫隔在她們之中的不是一缸魚水,而是一片江海。兩人的關系如同小船在大海裡搖搖蕩蕩,航線一有偏差,就有人要因劇烈的颠簸而跳船逃走。

本性是能改變的嗎?她看着魚缸對面的人,那時的V好像從一隻随性野獸變成了一株趨光植物。努力卻奇怪。

她在心裡難過,很想對她說:這是不對的,問題不在這裡,你不需要這樣。可脫口而出的又是怨怼。她告訴自己V不可能真的改變,不過隻是企圖向太多否定的人證明自己有能力改變的好勝心罷了。

她自以為看透了V,可卻不知道自己一言一行早已受對方影響,自己身上有什麼被改變了,又有哪些不變,卻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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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be you are the scorpion.

假裝不在意地在對方面前換衣服,假裝忽視對方發來的信号,一切在V面前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知不覺卻加重了她的呼吸。

跑步、健身、騎摩托、練槍擊,很長一段時間她讓自己忙碌,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似乎一切開始走向正軌,她也一點一點靠近The Twelve。可卻不知自己早已深陷漩渦,每一步看似使自己遠離對方的發力,都在無形中将自己拉得更近。

她用“蠍子與青蛙”的寓言故事諷刺她們的結局,可V卻說,或許你才是那隻蠍子。

她心裡顫了一下,被V握住的手也忘記收回。

直到武警進門當面将V帶走,看着V的眼神那一瞬間,她突然沒有那麼确信這麼做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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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llanelle——!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有這麼大的能量,那隻箭簡直狠狠射在她的心上,劇烈的疼痛轉化一股同歸于盡的力氣掐住Helene的脖頸。

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失去她了,所有在心裡給自己建築的銅牆鐵壁在刹那間轟然倒塌,破碎了一地的自欺欺人。曾經諷刺V變成基督徒的她,在抱起V的瞬間心中無數次求助Jesus,從未如此虔誠,如此信任,如此無助。

那時她不會知道這一切隻是一場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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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had me arrested. I thought locking you away might be good for me.

好在無恙,Konstantin和Pam邀她一起去吃午餐她卻毫無心思。

她知道V當時還在生她的氣,她又何嘗不在生自己的氣?V趴在床上休息,她仿佛也被利器紮入再拔出,心緩緩地流血,流出迷茫、心疼、悔恨,還有不知如何面對V的情緒,她把自己埋進椅子裡放空。

V醒後掙紮着起身,皺着眉拒絕她幫自己穿衣服,她輕輕歎氣,好嘛我不幫你自己來。看着眼前受傷又要強的小獅子炸毛其實挺有趣的,但V看上去實在痛苦,她又忍不住伸手替小獅子套好衣服,再順一順毛。

明明是穿衣而非脫衣,此刻卻讓她覺得格外親密,這種親密不同于性,更像是一種私密的脆弱感。

“你之前叫警察把我抓起來。”V開口對她說。

那雙透亮的眼睛好像在問她,“Eve,你能感覺到疼嗎?”

告訴我吧,能感覺到疼是一件值得快樂的事嗎?

她的心底被刺了一下,突然觸到一股柔軟,柔軟的原因是感覺對方好像沒做錯什麼,反倒因為自己受盡了委屈。話到嘴邊自己的擔憂與矛盾又說不出,手上扣扣子的力道變得溫柔,直到扣完最後一個才開口,喏,挺合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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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ought I lost you there for a minute. I don’t like it.

顯然她的回答沒有讓V滿意,看着V氣鼓鼓離去的背影,她無奈歎氣又心生擔心,隻得套上外套匆忙追上。

路過超市見有購物小車,她想着能幫V代步也行或許能哄哄她,心裡笑了下,想象了V騎上的樣子感到一股可愛。

可實際追上也說不出什麼哄人的話,隻憋出一句“I thought I lost you there for a minute.”V追問,”And?”她望着V,“I don’t like it.”

那時她覺得提起The Twelve V或許會有興趣,畢竟這是關聯她們的夢魇,可是V再一次吼道讓她走,被吼楞住的她隻好答應。

現在想來實在太傻了。為什麼那時候不能說一句情話呢,随便說點什麼都好啊,她在心裡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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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 we steal their stupid camper van? Yes.

後來在小島上找到V一起逃離,V看起來還在悶悶生氣。她實在忍不住了,我需要你Villanelle,我不遠萬裡來找你,你會生氣我也會生氣,你受傷我又何嘗不是。别再擺着一副臭臉了小混蛋。

V耷拉着臉盯着她,在她碎碎念的隐晦表白裡讀到幾絲甜味,等她經過時一把攔腰抱住轉圈圈,好像在用一股充滿孩子氣的方式說,行吧我原諒你啦我們和好吧。她被吓到也被可愛到。

木屋中躲雨時遇到一對情侶,因女孩給男孩了一個腎而相戀,他們是那麼甜蜜,将疤痕視為相愛印記。她和V同時望向彼此。

夜晚共擠一個睡袋,V掀起她的衣服,手掌貼上她背上的傷痕,炙熱的觸感透過皮膚傳到她心裡,翻湧起滾燙又疼痛的回憶。

“Shall we steal their stupid camper van?””Yes.”

在V面前她可以不用隐藏那些邪惡的心思,兩人相視一笑,共享同一份做了壞事的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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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ed me one will you,honey? Sure thing,bubba.

那條公路很長,長到那一刻她覺得她們可以開着這輛破房車去往任何地方。曾經令她又愛又恨,又癡又迷的殘忍殺手就這樣乖巧地坐在她身旁開車,她喂對方吃怪味的糖果,V為她放奇怪的歌。

她并不算太懂音樂,可所有旋律的記憶隻要是與V有關,就仿佛變成相機,儲存了那些場景,直到日後再次聽到時再次沖洗膠卷,一幀一幀浮現眼前。

不知為何聊到Bill,短暫降低了車内歡快的溫度。兩人都沉默了,陳舊的往事提醒着她們這段關系是如何殘忍開始,而如今她們又要面臨怎樣的未來?

...

V曾說那對情侶一方身體已經有另一方的腎了,卻也不能在彼此面前撒尿。如今她們卻可以,坦坦蕩蕩,一股惡趣味的浪漫。

解決完她正拉好自己的褲子,V突然靠近她偷偷親了一口臉頰。V的愛從來都是莽撞直接的,似乎所有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可那一刻她突然在V身上看到了一絲害羞和小心翼翼。這實在,有些新奇。

她拉住V的手,對視,觸電,彼此确認,捧起對方的臉頰相擁而吻。

短暫分開,再狠狠親吻,兩人在沒有人的公路上一路邊走邊吻,笑容在臉上漾出漣漪。

這個吻她們等了太久,經曆太多,而這個瞬間沒有宏大場面,沒有他人見證,它是如此普通又接地氣,卻發生地這樣自然,這樣合理,這樣觸動人心。

所有的風都在為她們吟誦,所有的樹葉都在為她們起舞,每一片陽光都是贊禮,每一聲蟲鳴都是獻歌。

...

在那條船上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仿佛是被人快進了生命進程,所有順利都鋪向不幸,所有甜蜜都裹挾訣别。

她錯過了V的受洗,于是耶稣懲罰她親眼看着V在水中重生。

她知道V手上承載了太多生命,太多仇恨,可在她心裡,她的女孩,永遠不可能墜入無聊的泰晤士河。

命運的塔羅牌給了V太陽,給了她死亡。于是死去的軀殼定格短暫的燦爛,活着的靈魂墜入無邊的黑暗。可笑至極。

一旦回想就鑽心地疼,眼淚仿佛不會流盡。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親愛的V,這次換我來拉住你吧,可你為什麼最後一刻放手了?

Villanelle,這次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抛下了,可你在哪裡?

Villanelle,你會不會有一天在公交車上突然出現再對我say hi呢?

Villanelle,I can't stop thinking about you. 可是現在隻有我在想你,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Villanelle,你送我的電池小熊沒電了。

Chapter 5

後來一個霧天她又去過一次倫敦橋,橋上行人匆匆忙忙,橋下泰晤士河水靜靜流淌。

然而,霧氣漸漸散去的時候,她們都不在那裡了。

...

後記

寫這篇用了私心,無關劇情合理性。畫的也是一些我印象深刻的片段,并且多半是出于對KillingEve而不是對第四季。

KE之于我大概就像V之于E。為她受傷,又樂此不疲;消耗着我,又填滿着我。

記得S1的驚歎,S2的上瘾,S3的淚流滿面,可S4看完如番外般的結局反而冷靜得仿佛置身事外,直到這幾天代入了Eve的視角才感到一股莫大的悲傷。很多人愛V,我也一樣,但其實能讓V的那些小把戲全部得逞,讓V的形象鮮活有趣又立體的,正是能夠無限包容契合她的Eve。我們尚有畫面可以回看,Eve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重看開頭Eve同樣以撕心裂肺的叫喊開場,想到結局就更加難過。親愛的Eve,你會不會在日後無數個深夜想起這輪夢魇,又會不會這一切從來隻是一場讓人心碎的夢境?

...

對我個人而言,并非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可能是有提前心理準備),隻是實在失望最後呈現得如此倉促與刻意,以至于讓人覺得脫離了角色的内核。

且第四季給人的感覺就是過于隐晦,其實如果反複回看,你會發現這一季在很多細節上花了心思,道具背景藏了隐喻,而且多處畫面語言、台詞對白回溯緻敬過往場面。可這對于影視劇這一載體實在太不友好,追劇最觸動人心的便是當下那一刻它帶給你的直觀感受與聯想,而非反複揣測品鑒。這就導緻你感受到它有太多想表達的東西,事實上呈現的效果如同Carolyn彈的空氣吉他,用力而無聲。

吊起觀衆胃口并不是壞事,但需要一點一點給食物,而不是像第三季餓到最後給一杯糖水,讓人産生飽腹的錯覺;也不是第四季餓到極緻給一塊面包咬一口後再徹底奪去(我可以氣飽是嗎?)

如果從開始主題就是圍繞兩人之間的關聯,那麼其他一切角色與支線本質上都應該服務于其關系的變化。

KE的荒誕幽默、暴力美學、文化魅力一直都是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可它們吸引人是建立在推動兩人的關聯之上的,如果不能服務于情節,這些就如同隔靴搔癢。

當殺人使人麻木,當幽默讓人空虛,當配角成為易耗品,所有設下懸而未解的謎團,如果在結局依然得不到回應,觀衆累積的胃口難免會爆發成被欺騙的憤怒感。

其中有趣也引入深思的一點——這是否也是一種反證?以及人們質疑的到底是角色的行為還是角色的命運?VE的形象是如此鮮活和立體,以至于人們能夠強烈感受到她們沖破框架的力量與自由,感受到情節的脫軌之處。當一直是聽故事的人突然開始質疑故事本身,講故事的人是否該反省筆下的角色有沒有脫離創建時的初衷,這也是整個劇組需要去思考的事情。

奇怪的是,我除了失望以外竟然沒有那麼恨編劇,甚至也無法恨E8,因為如果就推動人物關系而言,最後一集确實有很高的完成度,盡管有些刻意,也留下了太多讓人印象深刻的片段(這裡尤其感謝Sandie)。

(但我開始想這或許并非好事,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說到底痛苦、怨恨、迷戀、深愛其實是一回事。毛姆說,愛的悲劇就在于冷漠。你曾經深愛的人、事物,突然有一天你發現好像失去了也沒有那麼難過,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吧。畢竟人生feeling nothing的時刻太多,能夠動情也算是一種珍貴。像KE結尾這一周的魔幻反應也算是難得一遇的現象級了。)

無論如何,提起她們,心裡總是保留了太多溫柔。故事說到這裡就要到站了,在我心裡她們依然會開着房車載着新的乘客去往任何未來。最後在車窗上哈一口氣,寫下一個“HELP”,偷偷揮手告别。開端既非善始,結局也未善終,如果不能決定緣起緣滅,是否至少相遇本身就是一種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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