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暴台”再出新作。
但這次Sir一點也興奮不起來。
HBO将它一貫的尖銳，指向一宗世界矚目的醜聞。
開始閱讀前，Sir勸你謹慎。
因為這次的“黃暴”，可能讓你倒胃口。
在金牌的核心：美國體操醜聞
At the Heart of Gold: Inside the USA Gymnastics
...紀錄片關鍵詞：少女性侵。
夢想與夢想背後的龌龊，榮耀與榮耀窩藏的小人。
雖然觀看過程中，Sir幾度因片中出現的人物、言辭，感到惡心，想關掉退出。
但Sir依然衷心希望。
每一位毒飯都能看完這篇，尤其家長。
尤其尤其，那些把一切賭注押在孩子身上的家長。
它告訴你，望子成龍的代價，有多殘酷。
...邪魔教練，仁慈隊醫
主角，美國體操隊的金花們。
年方二八，青春少艾。
...△ 字幕來源：遠鑒字幕組
愛好體操，大多家境一般。
撞上了美國曆史上最著名的金牌鍛造師——
卡羅伊夫婦。
訓練方法，簡單而粗暴：
不斷訓練，保持身體柔韌性，據說身體越柔軟，越可以長久停留在青春期。
就能永遠收割金牌。
...殘酷無理的所謂“身體哲理”，卻有一大堆追随者——
女孩和女孩的家長。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魚躍龍門。
一旦入選體操隊，少女必須每月到教練在德州的農場封閉受訓。
訓練營還有嚴格規定——
禁止使用電話，嚴禁通訊。
不準找父母。
五遍十遍地練，受傷了也得練。
教練的信條：練體操的女孩，不能誇。
因此，卡羅伊夫婦的訓練方式，被稱為“體操達爾文主義”。
...不想練，就滾蛋。反正大把人想練，大把人想成名。
目的，就是洗腦。
不過有組織性的洗腦，必遵循一個原則：
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
隊醫賴瑞·納薩爾出現了。
他是女孩眼中的天使。
不僅幫她們治療傷痛，而且偷偷給她們塞糖果，借手機。
既有物質支持，也有心靈慰藉。
年輕女孩，哪裡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躲都躲不掉。
漸漸，隊醫開始更深層次的“撫慰”。
女孩們的回憶，一字一句都讓人心酸：
我将要把手伸入令嫒的私處
他每次看診都把我摸一遍
陰道裡有壓力釋放點
松開之後，腳踝就不會那麼痛
......頭痛治陰道，腳痛還是治陰道。
這種鬼話在女孩的心中，卻具有天然的正當性，甚至正義性。
但他很窩心，我們才會喜歡他
他上下其手沒關系，畢竟是朋友
......“朋友”“好人”“喜歡”……
這是女孩們描述性侵者時，用得最多的詞。
不要覺得意外。
Sir查到一個數據：
據相關統計，熟人性侵占所有性侵案件的60%以上。
...△ 數據來源：甘肅網警
多少惡魔，以熟人的面孔下手。
最可怕的，還是當着你父母的面。
...幫兇父母
讓Sir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女孩講述着同一個事實：
納薩爾對她們上下其手時，父母都在場。
因體操運動的特殊性，父母早已習慣教練們把手放在女兒身上。
更何況，是那雙治療聖手。
女孩們即使羞于啟齒，也希望父母能判斷出，這個隊醫在幹什麼。
眼見為實。
實際上呢？
父母眼見的事實是——
我根本不覺得她（女兒）受傷害
...僅憑“常識”，父母們還推斷：
納薩爾醫生是好人，自己的女兒太頑皮了。
甚至，還訓斥了女兒一頓。
...為淵驅魚，為叢驅獸。
父母們的行為，為隊醫不斷輸送着女兒們的好感。
女孩們更加沒有懷疑他的理由了。
乃至看到别人控訴隊醫，女孩們竟成為他的忠實擁趸。
我很生氣
怎麼會有人敢指控這麼善良的人
...沒錯，她們用的詞，是指控。
比性侵更嚴重的是什麼？
是她們根本意識不到性侵這件事。
至此，在軟硬兼施的手段下，在父母的幫助下，洗腦正式完成。
一個女孩在談到自己被性侵次數的時候說：
“警察說他性侵了我863次。”
這可能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被性侵。
無法界定性侵的界限，也就無法認知性侵這件事。
怎麼自保？
依靠别人嗎？
太難。
...沉默的惡人
醜聞浮出水面後，女孩們四處求援。
她們找的第一個仲裁者：首席教練凱西。
接到隊裡女孩的投訴，凱西有且僅有的反應是：
絕對是你搞錯了
...而後，施加威脅：
你們可以去舉報，但鐵定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第二個仲裁者：
密歇根州立大學，隊醫納薩爾的所屬機構。
大學受理了投訴，并且展開調查。
吊詭的是：
大學竟然叫納薩爾自己挑選調查人，其中三人是他的學生和同事。
最後的調查報告出爐：
“（納薩爾的）醫療處置手段查無不妥。”
但。
報告有意地忽略了女孩們申訴的事實：在治療過程中，納薩爾有勃起。
也沒有提到女孩們的反抗。
...第三個仲裁者，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美國國家體操隊領導層。
謝天謝地，這次有了效果。
納薩爾離職了。
結束了嗎？讨回公道了嗎？
遠沒有。
他雖然離職，卻保留了職位。幾年之後，再次掌權。
......這一切，對以卵擊石的故事來說，太熟悉了。
官官相護的體制，利益勾連的組織，密不透風。
他們的後台有多硬？
你看納薩爾死到臨頭的反應就知道。
醜聞鬧上法庭，哪怕證據确鑿，納薩爾依然以為自己可以找到脫身之法。
他不辯護，也認罪。
但你以為這是他知錯了？
不，他隻想盡快結束庭審，這樣就可以不用聽那些女孩的“唠叨”。
他給當庭法官寫信求情：
（女孩）要在這四天庭審中，制造一場新聞大戰，要我坐在她身旁，長達四天，鏡頭才會對準她。
她們看了報道以為我的所作所為都不對。女人發怒更勝煉獄之火。
...那不是求情，那是鄙視：
鄙視進入體操隊的女孩，鄙視事事順從的父母，鄙視洶湧的輿論。
甚至，鄙視法律。
女人啊，她們這一把火，燒一燒就完了，法官大人，你那麼認真幹嘛？
他相信：法官會“理解”他。
一如那些曾經理解他的惡魔。
最可怕的就是這種相信和理解。
更可怕的，是這種相信和理解的廣泛存在。
《在金牌的核心》為我們講述的是一個大洋彼岸的醜聞，但絕非事不關己的個案。
不僅在美國，也在中國。
去年，知名媒體人章文被曝性侵女性。
其中包括蔣方舟那樣的知名人物。
如此肆無忌憚，是因為他相信自己可以手眼通天。
......△ 截圖來源：澎湃新聞
幾乎在同一時間。
香港女導演林淑貞實名舉報海南航空受訓飛機師涉嫌性侵。
本來已經去報案了，卻兩次都無法立案。
飛機師的領導來了，和警察一起，力勸她接受和解。
......△ 截圖來源：搜狐娛樂
“栽培一個飛機師的成本很高。”
要求理解。
如果不理解，那就告你打了飛機師，處以襲擊罪名。
不僅在女孩，也會發生在男孩身上。
比如，一直在被曝光，又一直在死灰複燃的“楊永信”們。
...△ 截圖來源：澎湃新聞
孩子，是最有希望的人群。
他們被寄予了家長的夢想，社會的期待，所有外界的關愛。
但孩子，也是最脆弱的人群。
他們無法拒絕父母的壓力，無法喊出自己的委屈，甚至，無法理解成人的惡毒。
回到這場悲劇，誰是惡魔。
是那雙淫邪的“聖手”？
還是那雙把孩子推向教練的“血緣之手”？
或者，是對金牌，對成功趨之若鹜的“社會之手”？
在Sir看，全脫不了幹系。
那孩子能靠誰保護？
答案真實得讓人心碎，她們自己。
隊醫納薩爾性侵案一開始，隻有2個女孩站出來指控。
哪怕開庭，願意出庭作證的人數，隻有6位。
可到了後來，這個數字慢慢升高——
6位，88位，一周之後，156位。
...如果拍成劇情片，這段文字可能會被拍成一段很燃的高潮。
但仔細想。
從2，到156，她們一開始為什麼逃避，她們在害怕什麼？
甚至，真實受害數字，僅156而已嗎？
Sir不敢想。
Sir能做的，隻是一遍又一遍，提醒我們的父母。
要管教孩子。
更要——
關心孩子，關心孩子，關心孩子。
而對于當下的少男少女，Sir希望你們都能在陽光下成長。
如果不幸。
你們走進，或依然被困于黑暗之中。
可能會猶豫，會糾結，甚至羞愧……
但最終，隻有你們能解救自己。
正如第一個在報紙上實名舉報納薩爾的少女瑞秋。
正如，她最後一個出庭，站在法庭上沉着而發人深省的陳詞：
一個少女價值多少？
15歲的時候，我認為拉裡身邊的人會做該做的事，結果大錯特錯。
我直接要問：當凱西當初羞辱那個女孩，拿檢舉單在她面前揮，說要是舉報就會付出代價，請問這樣做是對是錯？
當女孩向校議會舉報，拉裡親自挑選四位同僚，來判斷他的診察是否恰當，這樣是對是錯？
我們都該記住這個教訓：
若掌權的成年未善盡職責，揭露性侵案情；
若體制内的文化，放任兇手恣意妄為，結果就像這樣……
我們得知道出了什麼大錯，這周才在法庭相見。
下次一定要改進。因為受害者的人生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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