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Sir寫過一個《好萊塢報道者》出的2010世代十大最強爛片片單

每一部都是衆星雲集、齊心協力,拍出一個天雷滾滾!

但,評論區卻有人提前預知——

2020,冠軍已被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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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位尚未加冕的新人王,就是——

《貓》

Ca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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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資源未出,這部大爛片的威力已揚名海内外。

爛番茄新鮮度低至20%,imbd評分2.8(是的,是十分制)。

什麼概念?

要知道,郭導名作《小時代》都獲得了3.1的“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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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人紛紛露出閃着毒液的獠牙。

《衛報》:它将成為幾代人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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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報》:上一次出現對貓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還得追溯到狗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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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英國标準晚報》把它和反人類巨制《人體蜈蚣》相提并論,稱兩者駭人聽聞的程度上并駕齊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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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這段最經典的吐槽:

“曾經,我知道自己不那麼愛貓。但看完《貓》,我如今甚至不再喜歡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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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影迷,不僅要攀登好片之巅,更要深入爛片的海底。

所以,Sir還是第一時間觀看了這部電影。

看之前,Sir想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看之後,感慨變成了:

有時候,貓比老虎更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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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自同名音樂劇,《貓》的終極原罪,就在于那個匪夷所思的閃念——

讓我們做個CGI真人/貓版吧!

制作人算盤打得啪啪響:

貓,當今互聯網上最受歡迎的動物,舉手投足就能俘獲一衆貓奴的芳心。比狗、鹿和獅子,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然後,我們再請來一班明星,誰大牌請誰。

從泰勒·斯威夫特,到伊恩·麥克萊恩、朱迪·丹琪,涵蓋老中青三代,個個唱跳演俱佳,掃射全年齡段粉絲群體。

就這麼拍一部片子,能不紅才叫見鬼!

結果——

真見鬼了。

看完電影,Sir一直在思考:為什麼這麼大的一個好萊塢專業團隊,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指出這想法很不靠譜呢???

我們喜歡的貓,是這樣的:

毛茸茸的小圓臉,短短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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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喜歡的明星,是這樣的:

花容月貌,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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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好像有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但在電影中,這兩者的合體……

為什麼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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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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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迪·丹琪都八十多了能不能放過她老人家啊啊啊啊啊!

甚至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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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穿幫鏡頭在最初上映時并不鮮見,因為導演自己承認,特效工作一直趕工到了上映前的最後一天。

也因為穿幫太多,甚至在公映期間,制作團隊就出了一版修改版,隻為了擦屁股打補丁……

頂着一個半貓半人的頭,渾身是毛。短短的、引發萌感的貓身被無限拉長,變幻出人類的長手長腿,怎麼看怎麼别扭。

相較于“母貓”堂而皇之露出的胸部,Sir的目光完全被後方壁爐上的兩隻“貓”吸引。

這tm異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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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是,他們還特别喜歡聚衆跳舞。

比起野貓聚集群,更像邪教誕生地。

歪,妖妖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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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都有《陰風陣陣》内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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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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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另類先鋒的造型,在影片開啟第一秒就暗示了《貓》的野心——

打通人貓兩界的基因壁壘。

觀影中的每分每秒,《貓》都在反複地踐踏你的認知。

你覺得他們是動物?不對。

是人?更不對。

如果是貓,為什麼他們還穿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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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有的穿,有的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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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全裸,一個半裸,你們在一起有沒有感覺羞羞的……

最絕的是,有的看似沒穿,其實是穿了一件又一件?

……你你你,一隻貓,穿貓皮大衣,是不是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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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人,為什麼他們有的穿着鞋子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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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卻動不動就在地上亂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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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有時候和人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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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個鏡頭裡,卻小得像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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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似貓非貓的貓人設定在舞台上站得住腳,是因為觀看舞台劇時,人們接受舞台上的假定原則。就如同京劇時常用兜幾個圈來象征穿過千山萬水,沒人覺得這出了問題。但在銀幕上,沒有人會接受這套規則。

這是必須得承認的一點——

媒介和媒介之間,視聽法則互不相通。當你選擇改編,必然要進行變通。

但制作團隊沒有。

于是,當貓人形态通過CGI落成實體,就幾乎産生“恐怖谷”效應。

——它們太像人了,但偏偏又有很多特征,提醒你它們不是人。

讓事情變本加厲的是,這群變異“貓人”絲毫察覺不到自己有什麼不對。

他們覺得自己就是貓,天真浪漫可愛不受倫理道德限制解放天性的小貓咪!

于是……

更魔幻的畫面出現了——

貓打滾是萌,他們打滾真地想讓他們滾。

貓撓癢癢是幹淨,他們撓癢癢卻撓出了猥瑣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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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貓吃垃圾,他們就也要吃垃圾。

嗯!真好吃!真夠味!我最喜歡吃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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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到以下的畫面,你會立馬覺得吃垃圾真的也沒什麼——

因為貓吃蟑螂(?),他們也要吃蟑螂!

一口一個嘎嘣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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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沒看錯。

在《貓》的設定裡,不僅貓是人!

這爬滿桌子、蛋糕的蟑螂大軍,通通都是人!

Sir提醒你們注意:

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蟑螂人”方陣。

他們昂首闊步,走出了一道靓麗的風景線。即使自己分分鐘會被貓吃掉,臉上也還是始終洋溢着喜不自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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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蟑螂人”比較過後,是不是覺得“老鼠人”已經激不起你心中的絲毫漣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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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敢說,這個彙集了“貓人”、“老鼠人”、“蟑螂人”,以及“貓人”狂吃“蟑螂人”的場景,是世界全年齡院線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邪典先鋒實驗。

畢竟現在你隻是在手機上觀看這幾幀gif,而院線的觀衆則是在缺乏心理建設的情況下,冷不防地被大銀幕上的“蟑螂人”大軍淋了滿頭滿身。

《貓》,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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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貓》雖然是一部注定載入影視的爛片。

但它還是爛出水平,爛出風格。

就說演技。

主演們真不是來混日子賺快錢的。

參演的這些演員都很敬業,也很專業。唱得動聽,跳得賣力。

因為他們,Sir甚至覺得,《貓》創造了一種劃時代的視聽語言: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閉上眼,你進入了聽覺的天堂——

但睜開眼,你就堕入了視覺的地獄——

一隻人臉貓在你眼前唱歌,唱着唱着還流出一行清澈的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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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局部,你覺得精彩。

多麼靈動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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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切全景,你就進入噩夢——

這幫子邪教怎麼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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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了混亂的邏輯和駭人聽聞的拟人化,Sir原本應該讨論電影最重要的一個部分——

劇情。

但Sir實在覺得無話可說。

《貓》根本沒有劇情。

你幾乎可以把它概括成,貓屆的一次歌舞才藝展示大賽:

全程就是,貓們吟唱着一首歌,接着另一首歌,接着另一首歌,接着另一首歌,接着另一首歌……

110分鐘的片長,台詞片段加起來,不超10分鐘。

畢竟,原本《貓》是音樂劇。即使你不是這部劇的劇迷,也必然聽過這幾個著名的唱段。音樂、舞蹈、童話的設定放在音樂劇裡,如魚得水。

但當音樂劇搬上大銀幕變成歌舞片,劇情的極度簡單化就很快讓歌舞的形式顯得枯燥、乏味。

實際上,《貓》的“幕後指使”絕不是個混子。

導演湯姆·霍伯,導過《丹麥女孩》《國王的演講》。

而原本,最讓人對他導演《貓》産生信心的,是他制作《悲慘世界》電影版的經曆,豆瓣評分8.6。

但《悲慘世界》和《貓》,在情節性和改編方式上,幾乎是兩個極端。

雖然都經曆了“文學-舞台-銀幕”的改編軌迹,《悲慘世界》的原著長達八十四萬字,在内容上更包括了拿破侖戰争和之後幾十年的曆史,寫盡了男主人公冉阿讓傳奇曲折的一生。

人物上,則從逃犯、妓女,到警察、主教,幾乎涵蓋了社會的三教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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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部内容豐富、卷帙浩繁的文學巨著,要搬上舞台走上銀幕,實際上要做的是減法。

唯有如此,才能提煉出最能打動觀衆的那枚核。

湯姆·霍伯當時大膽地決定,把電影中所有的台詞都改成唱腔。也正是因為故事曲折豐富、起承轉合,即使是非音樂劇喜愛者,也能劇情被緊緊地吸引,由着心情随着音樂跌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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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靈感起源于一首詩的《貓》,向來不是一部以劇情取勝的作品。

它動人的地方在于貓生百态,就在于那種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童話式的精神。

用文學手法來說,貓做的不是叙述,而更多是抒情。

于是面對影視改編,《貓》恰恰要與悲慘世界反其道而行之——不做減法,做加法。

但曾經給我們帶來驚喜的湯姆·霍伯,卻失手了。

或許,一個成功的案例,足以讓一個天才産生懈怠和路徑依賴。

前兩天Sir也感慨過。

這是一個IP的時代。

衆多衍生、改編、續集的輕易成功,讓人們越來越忘記原創精神的可貴。

更讓人忽視,一種真正成功、用心的翻拍,需要付出的汗水,可能要多過制作一部原創。

畢竟從一個年代到另一個年代,從一種媒介到另一種媒介,從一種受衆到另一種受衆,翻拍的功夫絕不可能隻等同于複制粘貼,更不能隻等同于用技術給演員加幾根毛、給動物加幾個表情。

正如,逐利的潮流推動着《獅子王》出了真獅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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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真狗成了《小姐與流浪漢》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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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童年記憶《小鹿斑比》傳出要拍攝真鹿版時。

人們對于翻拍動物系列的反應,已經逐漸從期待,變成失望——

準備好再大哭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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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做好對得起這部作品的準備。

Sir覺得,還是放過它們吧。

就讓它們停留在書本裡、舞台上、記憶中。

哪怕是手機裡的動圖、短視頻呢。

好好鏟屎,本分撸貓。

不好嗎?

以下動圖,僅供各位洗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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