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自己被戲弄,有時戲弄我們把觀衆按在座席上看他被戲弄,這時我們變成了囚犯,跟那群穿着囚服的人一樣驚呼一樣鼓掌——同看這一出殘忍的喜劇。在這裡體現,這部片子内内外“看”的視角設置得多奇妙,也讓我覺得不舒服——似乎我就這樣成為了魯迅筆下的看客。
還有太多精妙的細節,警衛與囚犯高低位輪番轉換,早就把他們的身份進行完全的解構。而當大隊警衛跟着囚犯基頓列兵似的前進後退時,多麼震撼的那些片段,他在用鏡頭語言告訴你,不要讓慣性造成麻木,不要讓惰性滋生從衆。
最後成堆的警衛成堆的囚犯被輪着打倒,這互相對立的兩派人物在最後都不見,最重要的是,擁攏着他們的牆垣最終化為烏有,這個結局我驚呆了。他沒有告訴你這是一場夢,也沒有提示你這是一場白日幻想,擁攏對立的牆垣就這麼消失不見,貴族女孩扶起他,他們攙扶着離開。
讓我們再看回開頭吧,看看我們的主人公努力地要打好高爾夫球這項貴族的運動,隻是想以此俘獲她的芳心,但他總倒黴着失敗,連老婦女都來嘲笑他。而陪着他練習陪着他一同被貴族們嘲笑的是一個黑人兄弟。開頭多麼冷,中間讓小人物獨自再面對那麼多輪番出現的龐然大物和冷冰器械多麼殘忍,可是在最後一幕一切的對立(階級的高低,人之間互相的奴役與被奴役)都消失了——它們也許曾經存在過但未來不再有,也或許從未真正有過,一切隻是人們幻覺捏造出來的所有不平等。我們不知道,就跟結尾他那瞬間的茫然困惑一樣,困惑之後,他就不再回頭。不會再有人像那群貴族站在遠處凝視你,像那群警衛站在高牆上操縱你,像那群囚徒坐在下面要把你往更地底下拉低。在最後的鏡頭裡,所有俯視仰視遠視也都消失,隻有他們走後風吹拂樹葉的一片生機。隻有那麼一瞬間,仿佛看到上帝閉上了眼,看到了巴斯特先生,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