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歲片《囧媽》熱映,徐铮和黃梅瑩飾演的這對母子讓很多人直呼“看到了自己和媽媽的相處現狀”。

一個是心疼孩子,将孩子的小事看得比任何大事還重要的中國式母親,一個是早已成家立業不耐煩想擺脫母親束縛的兒子,電影安排兒子在面臨婚姻失敗的當口,陰差陽錯與母親同乘一趟火車,在前往莫斯科的旅行途中,展開了一段關于愛與和解的故事。
在火車上,徐铮飾演的兒子徐伊萬忙着用手機交代工作,黃梅瑩飾演的母親盧小花則忙着往兒子嘴裡塞各種吃的。一會兒讓他脫衣服躺下、一會兒讓他泡腳,一如伊萬小時候那般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然而這番照顧卻被成年後的大老闆伊萬各種嫌棄,火車上伊萬最大的心願就是媽媽能讓他一個人安靜地呆一會兒,在伊萬看來,媽媽就是沒事做才會上當,交了20000塊錢還坐火車去莫斯科,隻為去唱首歌。
直到母子二人曆經重重風波到達莫斯科,媽媽站在紅星大劇院的舞台上,唱起《紅莓花兒開》時,伊萬才意識到:那個記憶中隻會唠叨的媽媽,原來也是一個光芒萬丈的女人。

笑過淚目過之後,我不禁想問:是什麼讓一個曾經光芒萬丈的女人,隻能做世人眼中的“媽媽”?
作為“伊萬媽媽”而活的盧小花
年輕時的盧小花也是個精緻女孩,相貌清秀,能歌善舞還會說俄語,一場遲到的露天電影讓她與伊萬的父親結緣,愛情的種子在新疆的冰天雪地中開花結果,徐伊萬的名字就是從他們的定情電影《伊萬的童年》而來。

但當戀愛的激情退卻,回歸平常生活的柴米油鹽,沒有了愛情濾鏡的盧小花發現,文化背景、家庭背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要一起生活竟這麼困難,一次次的吵架、動手讓這段感情逐漸消退,最後這段夫妻關系名存實亡,隻剩下徐伊萬作為兩人之間的維系。
打那時候起,盧小花不再是盧小花,而是作為“伊萬媽媽”生活下去。
一如我們現在社會上的大多數女性,人生背上貼滿了層層标簽在行走。
先是女性标簽。
社會上不乏重男輕女的人群存在,在此類家庭,女性從出生開始都要經曆比普通家庭更多磨難。
再到生育标簽。
跟男性一樣上了十多年的書,女性到了大學畢業出來找工作,用人單位卻先考慮你結婚沒有?生孩子沒有?啥時候結婚生孩子?
哪怕你用不結婚不生孩子換來的職場成功,也會換來外界一句“人生不完整”。
還有母親标簽。
女性從懷孕到孩子出生,生理跟心理都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加上喪偶式育兒,讓她隻能沒日沒夜地被束縛在“母親”這個詞中,完全失去了自我,無力撿起自己的事業、愛好,隻能作為“誰誰的媽媽”而活,大半輩子圍着孩子轉。
然而無論男女,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中,金智英因為生了孩子後生活發生的一系列變化,不知不覺患上了抑郁症,每天忙碌在孩子的屎尿屁中,卻得不到衆人的理解,甚至還被陌生人嘲諷為無所事事依附老公生存的“媽蟲”,每天蓬頭垢面,回想起以前在職場閃閃發光的優秀的自己,現在隻剩一聲歎息。

這是當代女性普遍遇到的困局。
從适齡婚育開始,成家、懷孕、生育,女性要面臨一而再、再而三的家庭、職場兩難局面。
長輩的催婚催育、伴侶的不理解,都成為了女性獨立路上的攔路虎。
就像老年的盧小花,臨老了隻有唱歌這一個愛好,卻還是被兒子理解為沒事找事,百般拒絕。但又是誰規定了:媽媽隻能做“媽媽”?
媽媽為什麼隻能做“媽媽”?
母親的角色像是一個俄羅斯套娃,一層一層地套住了光芒萬丈的盧小花。
這其中有着内外多重原因。

男主外女主内的思維定勢
從遠古時期男性負責外出狩獵、女性負責采集育兒,到封建時期男性在外求取功名、女性在家相夫教子,男主外女主内已經成為一種思維定勢。也由此,男尊女卑的曆史沿襲了幾千年。
在男人眼中,家國天下才是正經事。整天沉溺于小家裡的兒女情長和雞毛蒜皮,是隻有女人才會做的事情。
在這種刻闆印象的影響下,哪怕到現在男女平等,管理好家庭和子女的大小事,仍舊被普遍認為是女性的份内之責。
于是成家後的盧小花忙碌于家庭和兒子之間,既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像金智英一般,能且隻能做一個“媽媽”。
女性對自我價值的否定
在男主外女主内的思維定勢影響下,女性對自身在家庭生活中的付出也沒有意識到相應的價值。
“就帶帶孩子、做做家務能有多累”這些類似的話聽多了,“媽媽”們也就習以為常: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自己也會适應這樣的生活。
此外,“母性偉大”的言論也讓媽媽們覺得自己為了孩子的所有付出都是偉大而值得的。
盧小花在與丈夫情感破裂後,兒子的一句“媽媽,等我長大了,我來保護你”讓她十分感動,并下定決心以後她的人生将為兒子伊萬而活。

她也做到了,從小屁孩到大老闆,伊萬在盧小花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健康而茁壯地成長。
這也從側面體現了盧小花将實現自身價值的需求排到了“母性”的後面,認為家庭與兒子高于實現自我價值,也否定了自我存在的價值。
男性作為父親的角色缺失
一份健康的家庭關系,應該有孩子、母親和父親三方。
但很可惜,從古至今的大多數家庭角色都隻有孩子和母親,男性作為父親的這一角色是缺失的。
在電影中,伊萬父親出現的頻率很少,除了交代他是因為喝酒去世之外,也就存在于盧小花對年輕歲月的美好回憶中。對于其作為父親的描述,幾乎是沒有的。
在《奇葩說》“‘媽媽是超人’真的是對媽媽的贊美嗎?”這個辯題中,詹青雲一針見血地指出:不是她們願意成為超人,而是現實逼迫她們變成超人。

就拿綜藝節目來說,關于爸爸的綜藝節目是《爸爸去哪兒》、《爸爸回來了》,但關于媽媽的綜藝節目卻是《媽媽是超人》。
正是父親角色的缺失,也正是社會對于母親角色的強調和神化,才使得女孩們隻有成為超人媽媽算是一個合格的媽媽。而爸爸們,隻要做個人就可以了。
媽媽是人,不是神
我們都忘了,媽媽在還沒有成為媽媽之前,也隻是一個小女孩,有自己的理想和興趣,也愛玩愛鬧。她們也不是天生就會當媽媽的,也是在不斷地犯錯糾正中磕磕絆絆地成長為一個好媽媽。
《請回答1988》中說:“聽說神不能無所不在,所以創造了媽媽。”

每次看到這句話我都會感動并且難過。感動于媽媽的付出,也心疼她們這麼多年來的付出。
但是,媽媽也是人,不是神。
女性的人生也應該有更多的選擇,媽媽隻是女性人生中的一個角色,而不是作為一個褒義詞存在。女性可以選擇成為一個媽媽,也可以選擇追尋自己的理想,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們理解媽媽的付出,也應該尊重媽媽的選擇。
我希望所有母親的付出都是心甘情願的奉獻,而不是走投無路下的道德綁架。
都說爸爸是人,但媽媽也是人。爸爸是第一次當爸爸,媽媽也是第一次當媽媽。
不神化媽媽,是對媽媽最體面的尊重。
我很高興,看到盧小花在伊萬的幫助下,突破重重艱險站上了紅星大劇院的舞台,終于唱響了她人生記憶最深刻的旋律——《紅莓花兒開》。
在兒子的見證下,她重新找回了光芒萬丈的自己。哪怕這一天遲到了幾十年。

願每個女孩最終都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圖片來源網絡
文章未經許可嚴禁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