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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地方,崇拜菜刀神。隻有男人才能拿菜刀。

這裡的男人可以一天都不幹活,隻在切菜的時候動一動菜刀,那裡的女人就會侍奉他們如神祇。

組長的女兒天生就喜歡看着父親拿起菜刀切菜的樣子。

她覺得這樣的父親宛如神祇。

她曾經對周圍的崇拜她父親的人說:“當他拿起菜刀的時候,他就好像和砧闆上的肉産生了某種特殊的聯系。“

”他和神沒有分别。我甚至認為,他就是我們崇拜的菜刀神現世。”

這個女孩從小就圍着那個男人看,觀察他切菜的每一種刀法。

不論是歪歪斜斜地把蘿蔔切成三角和方塊,還是把一個土豆切成草草的斜面甚至梯形,都讓她驚歎不已。

從此她就在心裡種下一枚種子,她也能拿起菜刀。

她明白一個普通的女孩,隻要拿起菜刀就會砸到手,或者隻是剛剛用菜刀對準一個蘿蔔,就會被滾來滾去的蘿蔔弄得切到手指。

說不定還會切掉一整個手掌,畢竟這方面女人就是比男人弱勢得多。

盡管如此,她還是鉚足勁,要做一個拿得起菜刀的女人,雖然她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

今年中秋,機會來了。她的弟弟和那男人出去了,到今天還沒有趕回來。

因而整個族裡菜刀節的重大儀式“切豆腐”,居然沒有一個地位相當的人來進行。

其實女人的母親也可以進行的,從前也有一些“地位高而且和男人一樣厲害的夫人”,“在驚險的刺激中”勝任了這份工作。

然而女人的母親從小就害怕菜刀。有的時候那男人不回來她可以等五十分鐘,就為了等他切個蘿蔔。

她說自己是女人,“做不了這麼刺激,精确,重大的活”。

這個時候有的男人開始吼叫,聲稱自己願意幫助。

并且對女人擠眉弄眼。說自己切完蘿蔔就要娶她,讓女人心煩意亂,而且心裡還漸漸湧動出一種潛藏已久的憤怒。

她說:“我來!”

大家都驚呆了。

畢竟她可是一個隻有二十歲的年輕女人,真的能夠承擔得起切豆腐這一驚險,刺激,精确重大的任務嗎?

可是她是族長女兒,就姑且讓她試試吧。

隻見這個姑娘深呼吸一口氣,模仿男人的樣子舉起菜刀。

“天哪,她沒有砸到自己的手啊!”

一個男人非常驚訝。因為他第一次舉菜刀的時候,就因為太激動砸到了自己的手。

“她也沒有切到自己的手指!”

當女人開始把刀切向豆腐的時候,一個老人驚呼。

女人細細地切着豆腐,按照規矩把豆腐切成九塊。

她切得很仔細,很認真,九塊豆腐方方正正,仿佛是上帝施了魔法,讓這九塊豆腐是原來那塊豆腐的小豆腐一樣。

恍惚中,大家都忘記了說話。

有的人說女人也能切豆腐啊,那麼自己也能啦,卻馬上被自己身邊的男人拉了拉,奚落到:“你就是個普通女人,你能切什麼豆腐!”

那些還在驚訝中的男人立刻找到了力氣,開始侃侃而談:“她能用菜刀切豆腐是因為她是和男人一樣的天才,你們是嗎?”

說得那些女人都低下了自己普通的頭。

然後一個男人又懷着研究的口吻說:“正規的豆腐應該是大大小小,多多少少,歪歪斜斜,草草了了。“

”可是這個女人——唉,終究是比不上男人啊。”

他這樣一說,那些女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是啊是啊,我家男人切菜都是帶着一種飄逸的美感。“

”她這樣的,太平庸了啊,不愧是女人啊。”

在這樣的懷疑和竊竊私語中,切豆腐的女人就發現那些贊揚和驚訝都水散去一樣消散了。

現在大家把她看做是不合格的切豆腐的人。

因為她居然把豆腐切成四四方方的,要知道“這個族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切得這麼糟糕”。

另外——“她爸要回來了”

“太好了,隻是一個女人切了塊豆腐,就破壞了我們多少事啊。我差點就沒了對菜刀神的信仰。”

一個女人對身邊的一個男人說。

而一個小女孩,吃着方塊豆腐熬的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我覺得把豆腐切成方塊比切成碎末好。另外,我覺得我也能使菜刀切豆腐。”

她的媽媽聽了,對她說快别說了吧。另外,她的弟弟要出生了,如何做一個小保姆才是她的正事。

“你快閉嘴吧,那不是你應該考慮的。“

”用菜刀是一件很厲害的事,用菜刀切豆腐更是如此,甚至比基本的用菜刀切馬鈴薯都難,你還是快點去給早就做好的嬰兒床鋪上棉被吧。”

小女孩不情不願地去了。

窗外一片月亮經過,又是一個平靜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