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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知道婚姻對女性造成的傷害,

就去看《82年生的金智英》;

如果你想知道婚姻對人造成的傷害,

就去看《婚姻故事》。

1

盡管女權主義、女性解放早已不是風口浪尖的潮流,但時不時爆出的新聞還是會把人們打入一個現實:女性的人格和地位仍然受到重重威脅。

女性的崩潰從成長開始。多少女性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綁架,從此失去了讓自己快樂的能力。

一個女性首先是也是人,有自己的價值需求,有自己的夢想花園,然而與生俱來的不平等把這個自诩開放、包容的社會一點點擊碎。女性不得不在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和打擊中學會隐忍和退讓。

她們收起自己的優秀,把被看見的機會讓給那些雖然平庸卻一出生就踩在命運的風火輪上平步青雲的男性。她們收起自己的倔強,把反抗的權利交還給對女性充滿惡意的社會。

更可怕的是,有很大一部分束縛女性的人,就是已經被束縛的女性。

我們明明知道婚姻是一種可選擇的生活方式,但适婚年紀的女性完全沒有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的自由。催婚催到女性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犯下滔天大罪的大惡人,隻能妥協。

女性希望在有限的生存空間裡選擇一個相對如意的郎君,又被人稱作“挑”。在周圍人的眼中,女性生來就是為了完成别人期待的任務的,沒有選擇的權利,隻有執行任務的義務;沒有享受生活的權利,隻有取悅他人的義務。

無論情願不情願,最終都走進了婚姻。不是奴仆,卻要看着一大家子人的臉色做家務,變成事實上一輩子的免費奴仆,再變成被人認為整天在家休息的生育機器和累死累活的免費保姆。

在女性被剝奪所有可能超越男性的權利之後,男性登上了權力的巅峰。我們在科學的頂端見到了更多的男性磚家,在領導的位置見到了更多油膩的背影,在家裡見到了更多指手畫腳的丈夫和永遠缺席的父親,在職場見到了更多擠走優質女員工的普通男員工。甚至在讀書時還會有人認為男生比女生聰明,男生隻要努力成績很快就能上去,那我想知道為什麼女生的高校錄取率遠高于男生。

如果女性指望男性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場,那就太可笑了。既得利益者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利益嗎?

男性之所以支持女性獨立,無非是既要求女性冒死走一遭鬼門關傳宗接代,又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做個掌握權力的逍遙自在公子哥。

金智英不是最不幸的,她至少還有一個善良的老公。更多女性的伴侶就是一個可笑倫理的親兒子。

2

那為什麼還有很多男性拒絕走入婚姻呢?

因為婚姻不光是愛情的墳墓,還是生活的墳墓。

在《婚姻故事》中,忍無可忍的夫妻爆發了一次駭人的争吵:

“你就是個混蛋!”

“我每天早上醒來,都希望你去死!”

“如果能保證我們的孩子沒事,我希望你得絕症,然後你再出車禍!”

“他看不到我的存在,他沒有把我當成獨立于他之外的個體。”

“我一直在努力,一個人努力。”

“我不敢相信我這輩子都要跟你在一起!”

“你真是瘋了!你竟然還吵赢了!”

“我永遠不會停止愛她,盡管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和你一起生活了無生趣!”

“你和你的自私融為一體,你自己都分辨不出那是自私!”

有多少愛情敗給了時間,我們曾相愛,想到就心酸。

這些對話爆發在一對曾經互相喜歡恩愛有加的夫妻之間。他們猩紅着雙眼淚如雨下,聲嘶力竭捶胸頓足。他們朝着曾經最親密無間的人嘶吼、咒罵,仿佛對方是仇人一般。

我們看到了兩個被婚姻折磨到筋疲力盡的幹枯靈魂,看到了他們不願再踏入婚姻一步的決絕眼神。

他們也無比驚訝于自己的粗魯和不可思議,但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的束手無策和心如刀絞的痛徹心扉。

在制度面前,每一個個體都是蝼蟻,每一種社會關系的選擇、變化都使深陷其中的人身不由己。

我們毫不懷疑他們曾經為美滿婚姻所作的努力,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人的需求會變,目标會變,期待會變,周圍的環境也會變。我們不能否定每一對分手的戀人曾經真心相愛過,也不能對早已貌合神離的雙方不負責任地勸和不勸分。作為旁人,我們要設身處地地考慮到當事人的真實感受。作為深陷其中的當事人,也應該保持和生活變化同步的速率去改變心态,适應新的人和生活。

人天生喜新厭舊,所以我們歌頌專一,希望白頭偕老舉案齊眉。但是當生活的風霜切碎愛情的幻影,當婚姻中的瑣事一次又一次消磨掉我們生活的熱情,當眼前的苟且一遍又一遍讓我們遠離詩和遠方,我們一定會憤怒,會埋怨。但暴怒過後,我們還是隻能乖乖回到一地雞毛的混亂生活當中,收起不切實際的青春夢想,做回滿面風霜的普通人。

真實的生活充滿了勞心費力的責任,和無法逃離的束縛。無處不在的準繩時刻衡量着我們的行為,密集如織的社會關系時刻提醒我們無法逾越的去路。

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也許縱一葦之所如的灑脫是我們無法實現的遠方,但采菊東籬下的隐逸未嘗不可作為生活的調節。雖然依舊擺脫不了人生在何許的無奈,但也許行至水窮處,就可以坐看雲起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