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各大飯圈都破天荒的團結,為同一個男人沸騰——

易烊千玺。

四字弟弟不僅斬獲了2019年男演員演技滿意度、商業價值雙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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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憑借《少年的你》提名了第39屆香港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最佳新人演員兩個獎項。

飯圈女孩輪流恰檸檬——

這活脫就是一娛樂圈爽文男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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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歲,有這個成績的确驕人。

但,在一片歡騰聲中,飄掃了一眼今年金像獎的提名名單,立馬笑不出來了。

這也……太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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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名單一眼望去,透着一種“能選的菜不多,我盡力把每個貨架都裝上點”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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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窘迫之下,《少年的你》獲12項提名,《花椒之味》11項,《麥路人》10項,《叔.叔》和《葉問4》各獲9項提名。

其中除了《少年的你》豆瓣破了8分,其餘幾部都是險過7分、7.5及其以下的位置。

而當看到《新喜劇之王》也入圍了最佳影片,飄對這屆金像獎的水準,不由打一個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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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金像獎最佳影片,不都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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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看最佳女主——

鄭秀文一個人占了倆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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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演員個人,這是水平力壓同侪。

但,對于一個本該呈現百家争鳴之态的金字頭大獎,“太南了”仨字溢出屏幕。

最佳男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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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富城、古天樂兩個前輩,提名作品一個7.5,一個6.3,熱評還都是懷着助力古天樂蓋學校的心,打的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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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具體到兩人的表演,也沒有特别突破之處。

太保倒是寶刀未老,大膽出演同性題材。

他在《叔.叔》的表現,是這名單中飄最看好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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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金都》和《叔.叔》兩部作品加起來,豆瓣參與評分的,還不夠400人。

問了身邊一圈影評同行,看過的也屈指可數。

競選片不豐富的緻命弱點,在這兩部本土小衆電影上,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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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金像獎,似乎真的陌生了許多。

少了什麼呢?

當看到一些年輕粉絲,開始向同齡人科普金像獎的權威,金像影帝的光彩、獲得它的都是些什麼人,以證自家愛豆多麼厲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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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突然有了答案——

少了火藥味。

曾經的金像獎,随便拎出一屆都是神仙打架。

追光燈一晃,隔着屏幕都能品出那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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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念留得足足的,因為每個人的表演,都無可指摘。

一眼望去,走什麼戲路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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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青雲、張學友、吳鎮宇、任達華、劉德華

大獎公布,他們有激動到大叫“想死”的。

吳君如《十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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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喝醉了去領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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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朝偉《花樣年華》

有不巧穿得很随便的。

我提名了三屆

穿西裝了三屆

我等了三屆

為何今晚我沒心理準備

穿得最随便時才拿得這個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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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潤發《英雄本色》

但不論怎樣的心态和狀态,沒人會挑刺。

作品在那,會說話。

“青年演員”常見“招黑”言論,也不是沒有——

獎在我手,随你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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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厮殺得來的,就是有底氣說這個話。

在這激烈角逐的火藥味之下。

是百家争鳴的鼎沸,百花齊放的熱鬧。

而今都沒了。

從神仙打架,到菜雞互啄。

後者雖然也會有輸赢高低,但赢的榮光,自然也會随對手的水準下降而大減。

誠如競選片數量已經匮乏到了極點,金像獎卻依然堅持有港資、導演必須是香港居民、劇組主創中香港人要過半才能參選的鐵政策。

妄圖抓住“金像獎”這曾經的金字招牌,吸引更多的合拍片來救市。

殊不知,當它的含金量逐年遞減,吸引力雖不至于是雞肋,但也是涼透了的隔夜雞腿。

舉着這雞腿,高呼它等同于曾經的聚滿星光的獎杯,又有多少說服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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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飄并不是說——

我們不必為易烊千玺這類青年演員高興,在如此水的大環境下,他們的提名根本沒意義。

隻是說,當下的金像獎含金量與過去的,不能這樣粗暴等同。

千玺們的優秀在于,在渾水中看清了使力方向。

他們是青年演員中帶動死水的領頭魚,周圍的魚但凡有點上進心,就不該還在暖洋洋的太陽下做夢。

但,這與激流沖刷,在群魚奮泳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力量,是兩回事。

為什麼這麼說呢?

來看看曾經厮殺金像獎的少年們——

1992年,21歲的袁詠儀出演首部電影《亞飛與亞基》,并憑借在片中的表現,獲得第1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人獎。

與她同屆提名的,有朱茵、鄭秀文。

第二年,22歲。

憑借《新不了情》獲得金像影後。

擊敗蕭芳芳(方世玉)、葉玉卿(天台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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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23歲。

憑《金枝玉葉》蟬聯金像影後。

擊敗陳沖(紅玫瑰與白玫瑰)、吳倩蓮(等着你回來)、王菲(重慶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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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辛:瘋狂打call

内地也曾有年少提名的影帝。

像劉烨。

2002年,23歲的他,憑借《藍宇》提名金像獎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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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同屆比拼的是憑《男人四十》入圍的張學友、憑《瘦身男女》入圍的劉德華、以及《少林足球》的周星馳。

最終,劉烨惜敗周星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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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比拼,不論是否獲獎,都是有意思的。

因為對手夠強,選片類型夠豐富。

對于癡迷較量的人來說,在那時陪跑,恐怕都比現在得獎過瘾得多。

而,除了影帝影後的角逐無趣外,有限的參賽片量,也直接導緻了各類獎項的針對性不強。

什麼是針對性呢?

比如1992年,第11屆金像獎的最佳原創歌曲來自電影《雙镯》。

這部戲的完成度并不高,隻是題材新穎。

但,它的主題曲《似是故人來》卻可以說是港曲中的逸品。

赢得有理有據,輸呢?

1993年的金像最佳服裝造型獎,看到《阮玲玉》提名時,飄以為穩赢了。

畢竟,片中随便一截,就是一幅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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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終得主是《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

額……完全服氣!

畢竟,比起關錦鵬一如既往的曼妙薔薇,徐克攜手張叔平,大膽地将一代玉女包裝成雌雄莫辨的魔教教主,實在是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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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的金像獎呢?

有些作品本身不算差,但哪都有它就很奇怪。

比如提名10項,還入圍了最佳編劇的《花椒之味》——

這部戲質感并不壞,演員演技也在線。

但最弱的就是劇本,滿滿是情懷牌。

首先,題材就在炒冷飯,講美食與家庭與人。

而三個女兒一個老父親的人物配置,不免讓人想起這類電影的巅峰之作《飲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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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殼之下,内涵也夠老套——

以小見大的功能性故事看得多了,如此直白露骨的還真少見。

編劇十分刻意地把三個女兒的成長背景,分别設定為在台灣、内地、香港兩岸三地。

姑娘們回來奔喪,化解家庭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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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僅是火鍋版《飲食男女》,還有心做中國版《海街日記》啊。

可惜,劇本實在太平庸,什麼都輕輕帶過。

不同背景、素未謀面的三姐妹,一見面就沒有隔閡地一起吃東西、打趣、靠在一起睡覺。

兩個妹妹和帶大自己的母親擰巴,卻都輕易諒解沒見過幾次、在兩岸三地播種的雞湯父親。

火鍋店也成功得過于草率,滴幾滴酒,就是獨家秘方。

整個劇本都極其懸浮,缺乏真實感。

至于最佳音樂?

最佳造型?

最佳美術?

沒錯,也都還是那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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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麼多,飄是來歎息金像獎沒落的嗎?

也不是。

或者說,歎息對它沒用。

金像獎的失落,隻是香港電影、乃至香港娛樂業落寞的一個縮影。

而這種落寞,是有極強必然性的。

歎惋于事無補,如同我們無法歎惋烈火烹油,鮮花着錦後敗落的大觀園。

大衛·波德維爾曾經評價過香港電影——

盡皆過火,盡是癫狂。

而,癫狂過後,盡是凄涼,并不意外。

這些年,有很多人分析過港影為何沒落。

其中最常被提到的,就是内地電影市場飛速發展,對它造成了沖擊;内地影視作品乃至明星大火,分散了本土娛樂的關注度。

這原因不能說沒有,但,絕不是緻命打擊。

因為香港娛樂業本就興旺于大融合,說它因為外來文化沖擊而緻命,純粹是笑話。

拿港影來說,我們熟悉的很多大導,如徐克、陳可辛都是異地成長,在港發展。而過半以上的“港風”男神女神,都并非香港本土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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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提香港樂壇,在八九十年代曾大量引入日韓歌曲版權,以至于内地現在很多人愛嘲——

中島美雪養活了香港歌壇。

但其實,這隻是當時香港娛樂業為滿足市場需求、确保快速運轉的一種方式,在那年代,香港業界人士從沒覺得自己被文化侵略了。

日韓也從沒感覺自己架空了香港娛樂圈。

相反,他們也深受香港影響。

很多港影和歌曲都曾傳看傳唱。

如周潤發、張國榮、王祖賢等港星,在日韓人氣也很旺,甚至有很多明星迷弟迷妹。

飄就記得有一期《Running man》響起《英雄本色2》的插曲,劉在石一秒get,唱得不要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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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表示自己以前連發型,都是和張國榮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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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答1994》裡,金城均留了同款中分。

還自稱三千浦張國榮,被嘲“國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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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榮式中分,賢式平眉也深深影響着韓國的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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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也實在輪不到韓流才過去沒幾年、愛豆們苦苦在日韓打不下天下的我們,去嘲笑那時的香港。

說白了,當你自身有強大輸出,怎麼會天天覺得自己被文化侵略,又怎麼可能因為多元文化碰撞而敗落呢。

我們為何都不提、也不肯直面香港娛樂業是自殺自滅,是從内裡的敗落?

而這敗落的真正原因,還是那兩個字,過火。

90年代中後期,開始濫拍片。

幾乎是天文數字的電影年産量。

幾乎拍什麼片子都能賺錢。

幾乎是全行業參與、隻要有點錢和權的,都願意來分電影這份羹。

鬼片,賭片,黑幫,武俠,警匪……隻要一個題材火了,就把它拍到爛、拍到盡、拍到再沒有一個觀衆肯花錢買票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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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蝗蟲過境,各自豐收而去。

留下一地狼藉。

去年,導演王晶在知乎回答“香港電影為什麼敗落”時,也提到了——

香港電影的成功,本就是非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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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本身也是“非正常”的一員。

而在這癫狂中,也不乏嗅覺敏銳的人,做過大膽的嘗試——

1998年底,為了給低迷的港影産業帶來活力,張之亮、爾冬升、王家衛、許鞍華、關錦鵬等20位香港導演,發起成立“創意聯盟”,鼓勵演員降低片酬,降低電影制作成本。

張國榮率先響應了這個活動,以制作者、主演、歌曲主唱等包圓兒身份出演《流星語》,隻象征性收取了一元港币片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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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畢竟肯回應者太少,這個聯盟最終也不了了之。

也有過救一時之市的作品。

比如2002年全年直到12月,香港居然沒有一部電影票房破3000萬。水平一度跌回80年代。

直到12月12日,《無間道》上映。

票房與讨論度短暫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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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迷中,以為有星閃爍的人們擡起了頭。

但,等待他們的是SARS,是巨星隕落,是擅長80年代無限套娃式拍攝的“蝗蟲們”蹭《無間道》IP的一系列惡搞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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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美國翻拍《無間道》榮獲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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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為會接棒香港電影未來的幾個年輕人,在同一年摔倒在同一道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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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後來,我們就發現——

他們出來,就還是那些人。

他們不出來,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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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又和“寂寞高手,一時俱無蹤”的華語樂壇何其相似?

或許,任何圈子的敗落,都是先從内部爛起。

任何圈子敗落後,總會出現三種現象——

先知者的離開。

庸衆的麻木。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雖然,所謂“豎子”,也是無辜。

他們也都是小時候有一個電影夢/歌手夢的小孩子,遙望着遠方的星。

以為自己夠努力,也能披上同等榮光。

長大後縱身一躍,卻投入了一個夕陽産業。

雖然夕陽映在臉上,也是一片紅,但那熱度又如何比拟如日中天。

當少俠鮮衣怒馬,攜劍而來,赴一個已經沒人在等的比武之約……

我真的不歎惋過去,我遺憾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