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模是他。

2019剛過半,就主演5部電影。

全是主角,全是海報C位。

古天樂。

古天樂的魅力在哪裡?

或許就在于,他是今天任何港産警匪片不可或缺的符号人物。

從《反貪風暴》到《追龍2》,從《追龍2》到《掃毒2:天地對決》。

古天樂暑期的最後一部,也是今年主演最高分。

我們不得不盤。

《使徒行者2:諜影行動》

Line Walk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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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首日破7,如今4w+評分,定格在6.6。

成績“平平無奇”?

但,你又不得不承認,在爆款《哪吒》和主旋律《烈火》的圍剿中,它還是殺出血路。

憑什麼?

Sir偏向于,它原汁原味的港片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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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片的最大氣質是什麼?

Sir以為,是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人人皆宜的商業快意。

動作是最普世的語言。

導演文偉鴻,TVB金牌監制,但大銀幕履曆隻有一個系列:《使徒行者1&2》。

長期呆在TVB,他繼承了三色台的務實精神。

他看準一部商業犯罪片,G點能且隻能是動作戲。

他确實做到了。

兩部《使徒》看下來,Sir印象最深的,就是動作戲。

比如第一部——

昏暗的地道裡,張家輝和女打手遭遇圍堵。

面對包圍,張家輝絲毫沒怵,反而轉身靠牆,一身西裝領帶,優雅得像個辦公室白領忙中偷閑——抽抽煙。

女打手以一敵十。

本該豁出命的動作戲,在逆光的鏡頭下,全變成歲月靜好的剪影?

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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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第二部,格局繼續擴大。

這是一次醞釀了幾十年的諜影行動,橫跨歐洲東南亞。

因為犯罪集團成功滲透進各地警隊,任務,從拯救香港,到拯救世界。

在七次金像獎最佳動作設計提名的錢嘉樂團隊的加持下,演員、場景、特效也全面升級。

直升機,火箭筒,鬧市開戰,各種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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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沒。

90%的香港導演都對爆炸有神之迷戀。

可以用一包炸藥搞掂的事,一定要兩包。

為的,就是讓觀衆在瘋狂中享受高潮。

相反之下,《使徒2》反而有了罕見的自覺性。

它試圖用更精巧的設計,還原實戰。

就說這一場緬甸鬧市槍戰,場面浩大,張家輝、古天樂二人全程緊繃。

他們以少敵多,鏡頭裡全是謹慎和窘迫。

但他們每開一槍,那種觀察、舉槍、瞄準,又一槍斃命的細緻描寫,又體現專業。

每移動一個位置,度路線,找掩體,互相掩護,半個身位都容不得差錯。

——這份實感甚至體現在每一次換彈夾,都大喊一聲,讓對方補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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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下來,兩人隻用兩款武器,一把沖鋒槍,一把手槍,沒有一次掃射。

這就是港片升級的真。

為了這份真,錢嘉樂還嘗試用真車去撞古天樂,古天樂為此抱怨“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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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最後一場高潮戲,還是洩露香港導演一貫的底氣不足。

西班牙“鬥牛節”,再加一場追車戲。

車追人,人追牛,牛追車,這是一個大膽而創新的設計。

但難度确實太高。

牛不可控,街道複雜,人又太多。

最後,刺激是夠刺激了。

但也僅有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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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動作戲是香港導演的态度,那感情戲,則是他們放不下的情結。

這情戲其實無關男女。

兩個字:

義氣。

現在講義氣,或許老土了。

但這确實是港片長久以來最突出的标簽。

幾乎每個有名有姓的香港導演都拍過義氣。

1973年,張徹《刺馬》。

兩男一女三人局,但女的,反而是最被放棄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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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徹作品,義氣是什麼,是兄弟同袍的信念。

後來,1989年,繼續了張徹衣缽的吳宇森,他拍《英雄本色》。

三人全是男的。

狄龍,周潤發,張國榮。

吳宇森的義氣是什麼?

是先天血緣與後天情義的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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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杜琪峰。

他的義氣是什麼?

Sir以為,他的義氣已超脫任何個人感情,更多的,是團體信念,杜琪峰故事盛産的從來不是槍林彈雨的傳奇,是不動聲色的粘稠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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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火》《文雀》

對于港片,義氣就是最大法則。

這無關道德,這也反人性。

但。

拍了近半個世紀,這,還有人信嗎?

《使徒行者》就是想再問一問。

導演文偉鴻在采訪中坦誠,使徒行者IP的誕生原因,源自一個不甘:

不甘港式兄弟情,變成曆史遺物。

有一件事特别啟發我,一次吃飯中有人提出講義氣的電影很過時,沒有人喜歡看這類老土題材。

雖然當時我沒有說什麼,但其實内心很不認同。

如何用新的包裝去講一個普世價值的故事是最重要的,所以才有《使徒行者》這個IP的誕生,講的也是義氣價值,但市場依舊能夠接受,觀衆也是非常接受的。

他就是要,回歸香港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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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無疑失敗了。

《使徒行者1》為了蹭劇版熱度,卻被劇版拖累。

四個主角,N條感情線,又是伏筆,又是反轉,看似格局大,實則臃腫混亂。

好就好在,《使徒行者2》終于做減法。

首先,砍。

砍掉無用分支,專注主線故事。

三個男主,主次明确,張古二人主線,吳鎮宇中間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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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砍掉冗雜為懸念的懸念。

三人身份,沒有拖沓的欲蓋彌彰,影片中段就大方揭曉。

剩下的時間呢?

老老實實,講兄弟情。

方法?

不喊口号,不秀風格,塞細節。

《使徒行者2》在向内挖掘。

比如,魔方。

故事從一個匮乏的年代說起。

一個小小的魔方玩具,是程滔(張家輝 飾)、井進賢(古天樂 飾)兩個菲律賓孤兒院男孩終生的情義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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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劫難之後,一個是卧底出身的特别警員,另一個是恐怖集團培養的卧底“黑警”,身份換了又換。

但。

張古每次對戲,都有魔方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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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兩個人打小就是個中高手,勝負在他們之間遊走,他們彼此惺惺相惜,但又必須争鋒相對。

魔方千變萬化,寓意他們的對招和拆解。

魔方在片中還有叙事作用。

不劇透,點一下。

沒有魔方,兩人無法相認。

結局實在值得三思。

片尾,一隻手将魔方放在擱闆上,誰死誰活,竟是個開放式的結尾。

但仔細回想,其實導演早就安排了結局——

那隻手上,帶着戒指。

還有鏡子。

張家輝和古天樂第一次正面交鋒,是在審訊室。

張家輝問話關鍵證人,得知到黑警存在。

他頓了頓,朝着一邊。

這個時候,導演借用了鏡像效果,畫面裡的影子遞減,鏡頭遞進,意為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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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凝神思考時,古天樂入畫,兩人身影疊加。

這是什麼意思?

抱歉,Sir不劇透。

還有牆壁。

兩人第一次在畫面裡同框,隔着不透視的玻璃牆。

牆壁,暗示兩人之間的隔閡,和身份上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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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的後半部,導演玩了一個很巧妙的遊戲。

Sir稱為“介質”的過渡。

魔方,鏡子,牆壁,三個道具彙聚成一點,共同助推出最終的反轉。

這讓Sir驚歎于港片久違的用心。

義氣,不再是呼天搶地的情緒炸彈。

義氣,是層層演變的情感線索。

尤其是最後細節。

片尾,兄弟二人聯手,殺死反派,也自傷八百。

互相攙扶,許多人說過于“基情”。

實際上,這裡埋着一個貫穿全片,極其殘忍的點。

厮殺時,公牛牛角直接頂破車門,并頂穿了張家輝的側腰。

仔細想想——

張家輝受傷的位置,正是兒時古天樂為了救出張家輝,不慎摔倒被石頭戳到的腰部。

甚至額頭上受的傷,也呈鏡面相對應。

這一次受傷,就是“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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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香港電影的誠意。

不是什麼高深的技巧,也不是什麼高級的表達。

他們能且僅能的,就是用手藝去打動你。

不靠天分,隻求苦工。

這也是Sir認為《使徒行者2》難得的地方。

如網友所言:“笨拙但勇敢”。

今天,就港産警匪片而言——

杜琪峰,吳宇森放棄了。

劉偉強,林超賢轉型了。

真真正正做香港警匪片,并能夠在内地公映的導演作品又有幾個。

《使徒行者2》,就是當下大銀幕,我們能看到最好港片了。

它當然不是最好。

但确實是現階段最好的。

這是《使徒行者2》的榮幸。

這也是香港警匪片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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