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在家這些天,生活也并不平靜。

一張圖很生動地概括了大家的心理變化過程——

...

一場疫情。

和随之爆發的各種怪象和醜态。

讓我們開始恍惚了——

這就是所謂的2020?

病毒在進化,科技在飛躍,但有些東西真是一點沒變。

最近爆出的一些事情,我們都說魔幻。

然而魔幻在哪?

有一部電影早就為我們說過,又一直被我們低估。

是時候重新說說——

《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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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年前,導演顧長衛,主角郭富城、章子怡,還有配角濮存昕、蔣雯麗、王寶強、蔡國慶、陶澤如等人,貢獻了這部華語“神作”。

神在哪?

今天翻出來看,它至少有三點難以複制——

演員集體的神演技;

沖破紅線的題材(哪怕是删減後);

魔幻手法表現魔幻現實——蝼蟻般的村民從出生到死亡,居然都是一條生意鍊。

從片名到海報,都讓你覺得這是一部凄美的愛情挽歌。

故事主線,似乎也的确如此。

但背後的東西,你品。

你細細品。

01

故事始于一場莫名的瘟疫。

村子集體賣血後,許多人開始染上一種怪病,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無藥可醫,高燒不退,幾年内接連死去。

人們都說這是“熱病”。

得了病的人,沒地方醫治,被村裡人甚至是家人嫌棄,幹脆聚集在一所廢棄的小學裡,自行隔離,自己過活。

電影改編自河南籍作家閻連科的小說《丁莊夢》。

顧長衛拿到小說,計劃拍成艾滋病“宣傳片”,諸如影片中出現的濮存昕、李丹陽、蔡國慶等人,都是防艾大使。

可是越紮入這個故事中,他們也逐漸“超綱”。

替鄉村學校看守,也以老師自居的“老柱柱”(陶澤如 飾)有兩個兒子。

他們的名字,是又絕妙又辛辣的諷刺。

大兒子,趙齊全(濮存昕 飾)。

龅牙,貪财,一心想改變自己命運,腦子“靈光”就做起血頭,把全村人忽悠去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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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全齊全。

保得長久富足,但是有些東西隻能永久殘缺。

小兒子趙得意(郭富城 飾)。

尖嘴猴腮,淘氣搗蛋。

不服大哥能賺錢,要證明“我也行”,不聽齊全勸阻,跑到鄰村賣血賺錢,結果染上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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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得意。

快活了現在,快活不了幾時。

但他的人生信條,“得意一天是一天”。

隔離期間,居然“搞上”了親叔輩兄弟小海(蔡國慶 飾)的媳婦兒商琴琴(章子怡 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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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類人是尚存、貧窮的健康人。

另一類人,就是熱病患者。

染上了不幹不淨的病,居然還要搞破鞋,各自鬧離婚再結婚,光明正大做夫妻。

呸!

一對亡命情侶,成為全村兩種人眼裡的怪胎、罪人。

可他們的“原罪”在哪呢?

要說,可能就是因為一念之差。

比如商琴琴,愛美,想要買一瓶城裡人用的洗發水,洗了以後頭發好順好順的。

就去賣血了。

隻賣一次,也染上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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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小海說她髒,死了都不要埋在一起。

卷了鋪蓋,把她扔到了隔離熱病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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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最讓人忘不了的。

是那一抹濃烈到不可直視的紅。

商琴琴來的第一天,穿的就是個紅襖襖。

結婚那天更是渾身透紅,紅裙紅鞋紅糖紅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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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是電影的主色調。

然而紅又有太多含義——

發病時的滾燙和血紅。

四倫叔用年輕時做紅衛兵的本本記了一輩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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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全兒子小鑫入殓時,脖子上的紅領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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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居然是以這個小孩“在那邊”的視角。

講述“這邊”我們的故事。

觸目驚心。

同時又無比平靜和荒誕。

這耀眼的紅色,再強裝着喜慶。

也在提醒我們——

血,它流過。

血仍未冷。

02

該說說這部電影的表演。

當年就有一些觀衆看了不舒服,特别是怎麼能讓香港“四大天王”的郭富城,演河南的農村小夥呢?

但Sir覺得,這是導演故意的,冒犯美感,刺破“體面”。

所有演員都反着來。

郭富城很努力地說方言,聽起來确實有些别扭。但是就表演其他環節來說,他演對了。

演出了“得意”與“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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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無法克制的“野合”戲之後,滿足的得意帶着琴琴爬上山坡。

他要跟火車賽跑,與生死賽跑(火車司機是姜文客串的)。

火車鳴笛聲與前面的激情戲呻吟形成呼應,在生死的極緻全力沖刺,這是經典的隐喻手法。

反正一個死,心愛的女人我要定了,紅塵作伴潇潇灑灑。

章子怡呢,最動人的一場戲,就是跟得意領了證之後,裝瘋賣傻地給村民派發喜糖,把胸中一股怨氣借故宣洩,還說出,以後我倆生了孩子,還給你們送。

濮存昕,習慣了他溫爾爾雅的風度,

你能想象他會去演噩夢一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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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利是圖,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和兒子,禍害全村,還不知悔改。

去到隔離的學校,在牆上噴出“賣棺”的電話号碼。

而棺材,是他誘惑兩個病人幫他盜砍樹木做的。

兒子死了,也要配成冥婚。

到那邊過得風風光光,齊齊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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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曾經說過,演完這些角色,有些防艾志願者對他說,“我恨死你了”。

還有顧長衛的妻子,蔣雯麗。

導演真是不心疼媳婦,繼《立春》之後繼續讓她扮醜。

角色臨死之前,還有一段讓人側目的騎豬戲,花豬把米偷吃了,患了熱病的糧房姐就斷了生念,人活着不就為了一口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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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敢演啊。

背後是什麼心态?

就是豁出去了,刺痛觀衆的心,看到一群熱病患者的艱難不易,看到被短視、利益碾壓的煉獄定格,有所觸動,有所警醒,更有行動去關懷。

賣醜?

不。

演的是被疫情撕破的人性的僞裝。

露出最美和最醜,同時給你看。

03

《最愛》的原名是《魔術時代》。

不言而喻,是用誇張、虛構、變型等手段,将冷冰冰、殘酷的事實進行改造,是善意,也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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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小剛、陸川等導演均有客串

目前能看到的成片實際已經被删剪了不少。

誰的戲份被動得最多?就是血頭趙齊全。

2011年5月20日,濮存昕接受《新京報》訪問,直接“揭秘”,最初的版本不但震撼,而且更扣題。

電影其實是“雙男主”,齊全的戲份與得意相比,不遑多讓:

“我掉井裡頭啦!從齊全給兒子娶“陰親”那開始,就沒有章子怡和郭富城的戲,劇本後半段五分之一處開始,就在我這。”

齊全跌入水井,在井底寫了四個大字:到此一遊。

然後就變成了超現實主義。他爹喊救人,所有村民都趕過來,用繩子往上拉他,然後鏡頭一搖,突然變成了攝制場面:全村人都圍着看,而我坐在導演席上看監視器,正樂着呢!再一回頭,人群中有兩個孩子,非常像章子怡和郭富城——他倆轉世了!

然後齊全走過去,混身都是水啊、泥啊,頭發都打卷了。那兩個孩子在玩,他就畫了一隻蝴蝶跟他倆玩,玩着玩着,一吹,蝴蝶就飛走了,很浪漫。蝴蝶飛着飛着,一看,底下所有的演員都在那兒歇着,都擡頭看蝴蝶,臉上沒有表情,就這樣結束了。

現在能夠看到的版本,隻保留了娶陰親,娶的是市領導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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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病了,死人了。

是喪事嘛?

是大好時機呀。

齊全跟爹吹噓未來宏圖,大手一劃——

這,一片綠水青山,開發成陵園讓城裡人買,保準是一片金山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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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看出。

名為“魔術”,導演顧長衛是打算拍一部夠狠的“魔幻現實主義”。

因為現實,也是一場大型魔術——

有時,你隻能看到它想讓你看到的一面。

有時,你的常識在瞬間會被擊穿。

可以這樣嗎?

對,還真可以這樣。

比如齊全接管了患者的救濟物資,聲稱是自己送的,賣一個菩薩人情。

但誰又知道,他中途攔截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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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忙着生,有人忙着死。

得了熱病,激起了求生欲,但不是想辦法治療。

(也是因為,他們已經成了被放棄的人)

而是用愚昧,阻隔死亡的恐懼——

替齊全盜砍樹木的“黃鼠狼”,為了一口棺材。那可是一口幾百年老樹造的棺材啊,連内飾都是真皮的,這睡進去,到了那邊比活着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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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血饅頭,這割韭菜,我們今天見少了?

還是那句話。

一場疫情前,既暴露了我們的免疫能力,也暴露了感染至深的人性。

有一組讓人笑到捧腹的對比:

在隔離的學校,總有一頭花豬來讨剩飯吃;

而糧房姐去世前騎豬狂奔,本來迎面走來的驢,掉頭,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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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沒。

他們在隔離時,隻有貪吃的豬才肯來。

而他們呼救時,連驢也唯恐避之不及。

總之,都不是人的模樣。

熟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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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老天爺的魔術啊。

把好好的人變成了畜生。

把畜生穿上衣冠,變成了人。

今天,我們何嘗不是感歎每天刷到的“魔幻”,想不到吧,也發生了。

顧長衛敢拍的,今天比當年要“魔幻”太多太多。

電影結尾,齊全的小鑫描述了彼岸的夢境,故去的熱病患者照樣聚在村頭大樹下聽戲、聊天,其樂融融。

活着的人呢?

不想悲情了。

就當所遭遇的都是幻境大戲。

身心幹淨地活着。

就當是天真吧,再綿長的噩夢最終也有醒來的時候。

得意說過,得意一天是一天。

改一下。

熱愛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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