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一條新聞把燃了整個夏天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又送上熱搜——
哪吒涉嫌侵權被起訴
這場侵權風波,始于3個月前。
當時《哪吒》還在熱映,《五維記憶》的主創在微博聲讨它涉嫌抄襲。
内容、細節,甚至海報
都與《五維記憶》的腳本、故事驚人一緻
還沒等《哪吒》團隊發聲,《五維》所謂被抄襲的“海報設計、陰陽概念、故事情節”,就被網友一條條怼了回去。
雖不能說是鐵證,但基本落得個打臉實錘。
本以為風波告一段落,沒想到《五維》的發行方中影華騰卻走上了法律程序。
他們認為《哪吒》與《五維》在人物形象設計、故事情節和制作元素有大量相似之處,侵犯了他們的著作權,并要求《哪吒》方賠償經濟損失5000萬元,并承擔合理費用100萬元。
至于侵權是否成立,咱就等法院的裁定吧。
但至少輿論看來,《五維》沒能獲得聲援。
都說它“不像是維權,更像是碰瓷”。
網友尊重版權,但大家也不是傻子。
前一陣《錦繡未央》被判抄襲成立,全網拍手稱快。為啥到了《五維記憶》這裡,風向就全變了,心裡沒點數嗎?
國産動畫好不容易邁出了一大步,48億的票房,蛋糕夠大,誰都想分一口。
但有資格分的,隻能是為它付出過的人。
今天就來聊聊,關于電影,那些台前幕後——
明面的成績,看得到。
像《哪吒》,你或許知道,它拿下中國影史第二的票房,并代表中國大陸沖擊奧斯卡。
但你未必曉得,這部電影的背後,是1600位電影人的力量。
都說人多力量大,但這電影,卻比吒兒還要難産。
從創作到上映,花了5年時間。
劇本,磕了3年,改了66稿。
制作,耗了2年,動用20多家特效團隊。
從頭到尾,将這一切組織起來的,是導演餃子。
他本是醫學生,大三時經同學介紹,入坑動畫。
畢業後靠着自學,花了3年8個月,做出了短片《打,打個大西瓜》。
榮譽和關注,紛至沓來。
受到了鼓勵的餃子,堅定了轉行的決心。
他成立工作室,做了一些動畫作品,也開始談項目、拉投資。
但6年過去,一直沒有做電影的機會。
因為實力有限嗎?
不,因為沒錢賺。
行業不景氣,沒人敢投資。
坐了6年冷闆凳,他才等到志同道合的彩條屋。
大家沒别的念頭,就是要憋着一口氣,做出一部能為國漫“正名”的電影。
“不認命”,不僅是哪吒的呐喊,更是所有動畫工作者的信條。
有多能磕?
全片一共有1800多個鏡頭,特效鏡頭就占了1400多個。
沒有一家特效公司,能包攬如此繁重的工作。
隻好外包給20多家特效團隊——
根據各自的優勢,分别承擔“風、火、雷、電、水、冰煙”等特效類型。
哪吒,完全是吃百家飯長大。
而且,這飯,還“不好喂”。
碰上餃子這種比魔鬼甲方,一秒的鏡頭,他也能“挑三揀四”。
推翻重做,更是家常便飯。
申公豹現出原形那個鏡頭,特效師被打回重做無數次,仍無法達到導演的要求,大哭後憤而辭職。
餃子他們隻好找新的外包公司,誰知這任務又被分配給那位小哥,換了公司,還是冤有頭,豹有主。
導演還很“魔鬼”地說——
還想再磨,但怕公司撐不住了……
一個鏡頭,就能讓人抓狂到跳槽。
一部電影,就能拖垮一個公司。
這行的壓力和脆弱,可想而知。
中國的動畫行業,到現在發展得并不成熟。
這1600多人能撐下來,靠的絕不是一點小小的熱愛。
而是拯救國漫的理想,和死磕到底的沖勁。
沒有他們的孤注一擲,哪來我們的熱血沸騰。
這個行業不是靠工資可以活得下來
可以留得下來人
《五維記憶》的主創曾說,陰陽這個概念,是他們先發聲的。
發聲這個詞,對于電影就很奇怪。
作為一種概念,它是以設定存在于電影,又不是以目的存在,何來發聲?
而“陰陽”本身,更非當代人自創的概念。
不然,怎麼不去告張藝謀導演的《影》?
張藝謀的電影,在視覺美學方面一向極具特點。
而把他的美學概念表達于鏡上的,是他的禦用攝影趙小丁。
兩人在近20年的合作生涯中,創造了多部視覺大片,趙小丁還憑借《十面埋伏》斬獲奧斯卡最佳攝影。
攝影師出身的張導,對電影的鏡頭語言極為看重。
鏡頭造型的味道
就決定了整個電影
他的作品,一向色彩先行。無論是開啟大陸商業大片先河的《英雄》,以及後繼者《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無一不是是熱烈奔放、濃墨重彩的視覺呈現。
但去年的《影》,卻全然換了一種風格。
抛棄了色彩,隻留下黑白。
黑白,本身就有陰陽的意味。
但這裡的“黑白”,并非簡單的黑白電影。
而是在布景、服化道上采用大量的黑白灰元素,并将皮膚、唇色的飽和度,調至與背景平衡的色調。
以此營造出潑墨山水的中國風氛圍。
把那些色彩呈現上比較豔麗的部分
在源頭上把它淡化
看能不能營造出一種國畫式的風格
這種水墨風格,不愛極緻的黑,也不愛絕對的白。偏向的,是中間暈染的灰。
那黑白交彙的層次變化,像極了人性。
而《影》,講的就是人性的複雜。
子虞腹黑狡詐,表面為國出戰,實則利用影子境州,妄圖謀權奪利,最終被境州反殺。
境州原本心思單純,隻想做簡單的棋子,卻在權力和欲望的掙紮中,慢慢變成了下一個子虞。
兩人在太極八卦陣的比武,一招一式,你來我往,不正是善惡相融又難解的注腳。
而人性的灰色,和下雨天又是格外的契合。
《影》的所有室外場景,都發生在下雨天。
不僅與水墨的氤氲氛圍互相輝映,那濕透的衣衫,濺起的水花,鋒利而冰冷的武器,更讓人不寒而栗。
說到下雨天,就不得不提婁烨。
在他的電影裡,很少有放晴的時刻。
不論是《浮城謎事》還是《推拿》。
雨天,都是不能忽略的故事背景。
今年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更是直接把“雨”放在了片名之中。
婁烨一直想拍一部以改革開放為背景的電影,有了故事雛形後,他想到了攝影師張志友鏡頭下的廣州冼村。
冼村是位于廣州CBD的城中村,和周圍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非常格格不入。
但這種反差,恰好呼應了時代浪潮下的階級、貧富差距,滋生了最适合故事發生的土壤。
婁烨想講的故事,不是憑空構想,而是真的有迹可循——
他在官商勾結的框架内,又加入權色交易、多角戀情、殺人埋屍的情節,處處都是敏感話題。
也因此幾度遭遇拍攝中斷、放映拖延和映前删改。
在話題背後,他更希望觀衆看到,在市場經濟、改革開放30年的洪流下,曾經清澈幹淨的理想青年,如何被物欲和權利裹挾,跳下懸崖。
所以,他想要記錄“我們和我們的時代”。
為了完整地呈現紀錄片式的質感,美術指導就顯得非常重要。
什麼是美術指導?
簡單來說,就是統籌電影的布景、道具、服裝等相關工作。
紀錄片式的美術設計,應該是不留痕迹,讓觀衆難以察覺的。
該片的美術指導鐘誠,就完整地實現了電影對于空間和時間的叙述要求。
空間的寫實,在于直接在冼村取景。
确定了拍攝地點後,婁烨帶着團隊實地走訪,一邊采訪當地村民,一邊進行堪景規劃。
影片開頭,從珠江新城的航拍,慢慢将鏡頭轉至冼村。
巨大的視覺反差,開篇便将故事蒙上一層魔幻現實的氣息。
而村民們抵抗拆遷的場景,也幾乎如實還原了當年的情形。
這個不過幾分鐘的鏡頭,從排練到拍攝,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
龐大的推土機,堆積的碎石,随處可見的廢墟。
頑強的釘子樓,晦暗的小巷,聯合反抗的村民。
在晃動的手持鏡頭下,把壓破的沖突感烘托得非常到位。
而時間的寫實,則表現在30年的場景和造型變化。
婁烨說,這部電影的造型,涉及大量的流行史和地域美學。
換句話來說,就是将圖片的内容,“搬演”到電影之中——
時間回到1989年,林慧和姜紫成,在舞廳裡搖曳放縱。
男生戴着大墨鏡,女生穿着寬大、蝙蝠袖的襯衫,頭頂上方的大彩球,跳着進進退退的步子。
不就是那個年代時髦躁動的青年男女最愛的場合。
1992年,林慧和唐奕傑結婚。
拍婚紗照的豔芳照相館,也确有其地,直到今天還在營業。
除了布景還原曆史,演員的妝發也非常寫實。
拒絕精緻,直接呈現演員的素顔狀态,連光都不打。
所以你看到宋佳為生計奔波,疲憊的神色下,是怎麼都掩蓋不住的眼袋和法令紋。
井柏然一邊查案一邊逃命,巨大的壓力下,皮膚的瑕疵一覽無餘。
這是角色内心活動的外化寫照,它雖不及完美,但卻足夠真實。
好的電影,總是讓人越看越明白。
而這一過程的發生,既得益于導演的把控,演員的诠釋,更離不開那些為之默默耕耘的幕後英雄們。
編劇、攝影師、美術指導、剪輯、動作指導……哪一個都不可或缺。
就像張藝謀導演說的,每一位幕後電影人的努力、辛苦,都值得被看見。
台前幕後,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