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曾不止一次看到過《天道》的短視頻,通常選取的是男主角丁元英的某段精彩論述,評論區全是誇贊,但凡有質疑的聲音,立刻會被回複:“這個劇太有深度了,你閱曆不夠/境界太低,所以看不懂。”這部拍攝于2006年,由王志文和左小青領銜主演的24集電視劇被奉為洞察人性的神劇,在日益萎靡的現實題材中顯得越來越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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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改編自豆豆的小說《遙遠的救世主》,講的是女刑警芮小丹受朋友之托照應來古城歇腳的商界怪才丁元英,被他的性格和才華深深吸引,于是展開大膽的追求。與此同時,音響發燒友馮世傑等人通過芮小丹結識了丁元英,并向後者訴說王廟村的窮困現狀。為滿足芮小丹的扶貧願望,丁元英牽頭引資,幫助村民建立了音響生産體系,成立了公司,足以與國内的音響巨頭打擂台,然而,卷入商戰的人們都漸漸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另一邊,和丁元英情感漸笃的芮小丹也被警局分配了一項危險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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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内涵豐富的現實劇,《天道》讓人不容忽視的亮點有兩個:第一,它把規則拍得清晰明了;第二,它把人性看得入木三分。

本劇中的商戰劇情幾乎可以當作創業指南,從想法萌生、策劃集資,到同行競争,股權交替,《天道》把丁元英如何成立公司的過程全都表現了出來,順帶普及了生産線、不正當競争法等一些具體商業操作。這個創業過程中反映出來的衆生相也可以讓觀衆對号入座,當作自我反省或者規避風險的一種參考。

除了丁元英,《天道》裡的人按照階層可以分為三類:像韓楚風、林雨峰所謂的上層人士,他們坐擁權力和金錢,将社會潛規則為己所用,具有俯視心态,等級分明,和底層絕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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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芮小丹、歐陽雪、肖亞文等中産階級,她們要麼出身良好,要麼見識過人,有固定的圈子和愛好,生活自滿豐足,處事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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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馮世傑、葉曉明、劉冰這樣的草根,沒有父輩的積澱,沒有可靠的人脈,單憑一己之力四處摸索,容易逆來順受,也容易憤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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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點出了突破階層壁壘和圈子之難。芮小丹去北京了解韓楚風的企業,後者為她提供總統套房、派人陪同逛街、專車接送,明裡是高規格的待客之道,禮貌周到至極,實際上是個下馬威,讓她感到自慚形穢;

馮世傑為了能和丁元英搭上話,故意在音響店找茬吵架,接下來賠禮道歉請客吃飯才有由頭,不然他們之間的交情僅限于照面;

等真攀上交情了,成不成還得看能力,劉冰等人跳不脫井底之蛙的思維,扒着井沿看一眼,掉下去回到起點,但卻失去了當初的無知;

肖亞文被陌生男人搭讪,對方請她喝咖啡,她冷冷地拒絕,問然後呢?對方說閑聊,她問然後呢?對方啞口無言,肖亞文諷刺說:“然後上床?一杯咖啡承載着這麼偉大的使命,您還是留着有的放矢吧。”這個橋段,将人情社會交往的現實原則推向了高峰。

《天道》裡展現了三個階層,他們嚴格受制于各自的文化屬性,編劇對于草根階層的剖析最為深入,看來沒少琢磨。

馮世傑、葉曉明和劉冰三個人好不容易傍上丁元英,馮世傑雖然心裡小算計不少,但他坦白誠實,善于幹實事,能力和人心都不缺;葉曉明是個聰明人,他的聰明在于總會下意識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精明過分損害了品性,日久見人心,所以應對不了更複雜的局面;劉冰是眼高手低,好吃懶做的小人,表面上被自以為正确的正義感和憤怒驅動着,實際上滿眼看到的是錢。他們身上都帶着因襲的保守和狡猾,曾看到過天堂又重新堕入地獄,為此患上了痛苦猜疑的精神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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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刻的東西很容易沉悶,但《天道》不是一部闆着面孔說教的電視劇,它帶給人的快感有點像武俠劇。

丁元英出場前未見其人,先聞其名,先由肖亞文向芮小丹描述他的怪異,充分勾起觀衆和女主角的好奇心,之後通過他強大的朋友圈和沉靜深沉的表達方式給這個人物籠罩了一層神秘色彩。他禁欲清淨、離群索居的生活透着自由的味道,展現着内向的魅力。他既能西裝革履,叱咤風雲于商場,又能光膀子吃路邊攤,大隐隐于市,唱片和書籍,煙酒茶組成的小世界,滿足了很多人對單身生活的所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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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小丹這麼大方英氣、美麗溫柔的女孩子身兼女朋友、保姆、媽媽、女兒等多重角色,對丁元英一往情深,結局一語成谶變成天國的女兒,更是夢幻。本劇還擅長通過他人的崇拜來擡高丁元英身價,通過對比來凸顯其睿智,最後他被車隊接走,就像武俠高人被簇擁着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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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道》的時候,我弟在旁邊說:“太虛了,哪有那麼玄乎?”我覺得他暫時沒法深切體會人到中途感受到的局限性,他們追憶過去,溫習錯誤,根據個人經曆推導出的哲理和感慨,講給自己和别人聽,也會在同類影視小說作品中尋找到此類慰藉。這正是《天道》的迷人之處。

然而,觀衆在看劇的時候越是感同身受,并不代表他越正确,隻能說,他們被這套價值觀束縛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