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又露獠牙。

河南禹州,7歲女童的眼睛突發紅腫,竟是被三名男同學強塞紙片,數量多達幾十張。

遼甯大連,13歲男孩對同小區的10歲女孩,殺人藏屍,事後還向其家屬惺惺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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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現象,已經膨脹到我們無法忽視的階段:

孩子,對孩子的戕害。

幸好,國内的關注正日益聚焦。

前有針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少年的你》,餘震猶在。

後有即将上映的它。

而且這次,更黑,更狠。

《誤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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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賀歲檔最先露頭的作品,也是Sir目前最期待的作品。

文本、陣容,雙保證。

改編翻拍自印度高分懸疑片《誤殺瞞天記》(豆瓣4w人評,8.5)。

監制陳思誠,“唐探”宇宙締造者,中國最成功的商業類型導演之一。

主演之一,他最熟悉的肖央。

此外,譚卓、陳沖兩大演技派女星“左右護法”。

導演柯汶利,馬來西亞華裔,奧斯卡最佳實景短片提名。

以上這些人湊一起,基本保證,不會差。

但最讓Sir眼前一亮,是電影剛放出的前期物料:

三款海報、兩支預告片。

信息量高得吓人。

Sir敢說,野心大了——

陳思誠怕是要打造一個比“唐探”更肅殺,更成人的電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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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鍬、公路與剪刀

陳思誠最愛幹什麼?

把對世界的洞察,埋在複雜線索的角落裡,讓你随着電影抽絲剝繭的同時,感悟層層深入。

用懸疑,拆解人性。

而通常,這種拆解,在電影上映前就開始了。

《誤殺》的所有物料,圍繞預告片中一句話。

在Sir看,就是電影的題眼:

“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是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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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孩子?誰是禽獸?

禽獸,還是孩子嗎?

答案,又要在海報裡找。

三款海報,由簡入繁,猶如電影的啟示錄,善惡輪廓逐漸清晰,意味也随之觸目。

第一款 玩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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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黑白簡筆畫,寥寥幾筆臨摹出一樁殘忍兇案。

父親牽着女兒,旁邊一個男孩頭部流血,躺在地上。

鐵鍬也沾着血,是兇器?

還打算把男孩埋在樹下?

想簡單了。

這幅畫裡沒出現的作者本人,才是關鍵。

結合劇情梗慨,父親還有一個小女兒,她畫的?她是證人?

這個小女兒至關重要,Sir先按下不說。

第二款  迷影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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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盡頭,路面被一個男人拉起來。

細看,公路竟是用電影膠片鋪成。

男人拿着剪刀,作勢剪斷。

剪掉什麼?可能是真相。

再說一個版本。

看路邊有什麼?

——黃色私家車,孤獨的綿羊。

剪掉什麼?

可能,是被蒙在鼓裡的人,待宰的羊。

第三款 全陣容

父親肖央站在中間,獨白是:

我沒有什麼本事,能做的,隻有擋在你們面前。

前兩款海報的關鍵因素隐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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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鍬,兇器。

陳沖臉上浮現蜿蜒公路,公路盡頭是真相,抑或更混沌的迷局?

肖央左手的手表與剪刀人的,是同款。

毋庸置疑,他拿鐵鍬動手,事後又編織謊言?

還是沒那麼簡單。

前面海報有一個元素沒有出現,羊呢?

但看肖央的手勢,像誰。

——沒錯,基督。

拼湊起來,又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孩子是羊,但父親,在當地的階層生态裡何嘗不也是一隻羊?

羊,承受罪行,流血犧牲。

而父親,又是羊羔唯一可以倚靠的庇佑者,牧羊人。

在《新約》中,集羔羊與牧羊人的隐喻為一體的,隻有基督。

三款海報下來,主題凸顯:

當正義遲到之時,故事就像被扭曲、剪輯的路面,成為善惡循環往複的莫比斯環。

保全親人,隻能靠父親親手完成。

救贖,讓他充滿神性;

流血,讓他隻能以暴制暴。

究竟誰是殺羊人,讓人性如此扭曲,分裂?

是另外一隻“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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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狼和牧羊人

該說說最新曝光的預告片,标題倒也不怕劇透,“失手版”。

Sir逐幀分析,揪出了一點讓人興奮的尾巴。

夜晚,水泥地。

在手機電筒刺眼的光照下,意識模糊的女孩,衣服被撕扯着。

傷人的,是警察局長(陳沖 飾)的兒子;地上的,普通家庭的女兒。

都是孩子。

但又是地位懸殊的孩子。

“我不管你是誰的孩子,如果你再敢碰我的女兒,我就跟你拼了!”

母親(譚卓 飾)憤怒地吼着,卻到底敵不過一個青春期荷爾蒙沖動的男孩。

又一次的屈辱眼看就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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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鎬落。

女孩兒快意反殺之後,迎來的,不是懲惡揚善的宣洩。

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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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一次作惡後被迫嘗到血的恐懼。

是正當防衛之人得不到應有正義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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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倒地的這個,是警察局長的兒子。

這下,一家之主——李維傑(肖央 飾),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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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有兩個選擇——報警或逃亡。

隻不過,看上去橫豎都逃不過一輩子的負累。

但,隻有這兩個選擇嗎?

看英文片名:Sheep Without a Shepherd——沒有牧羊人的羊。這是印度原版沒有的名字。

作為外來打拼的華人,循規蹈矩,所求不過是一家溫飽平安。

是一群弱小無辜的羊罷了。

出事之前,他們隻能當羊,也隻想當羊。

誰是牧羊人?

以警察為代表的當權者,他們有法律、也有武器。

但是警察局長的兒子“壞了規矩”,打破生态平衡。

那警察局長到底是保護自己的“羊”,還是保護李家呢?

牧羊人缺位且自利,羊隻能默默受其害嗎?

父親李維傑隻能被推出來——

不僅做牧羊人,還要做更多。

因為,警察局長正帶領一支蓄勢待發的狼群,烏雲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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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被鮮血浸染的沉重的罪,兩個因為孩子而受了傷的家庭。

以命相抵的高智商亂鬥,正式開啟。

當陳沖挺着腰闆,步履帶聲地檢閱下屬時,Sir毫不懷疑,觀衆的爽感,就是從層層重壓之下,李維傑的破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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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的那頭,是勢必要找出真兇的警察局長,更可怕的是,她是一個失去孩子後,發狂的母親。

狂怒下的權力,将刮出一場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暴風雨。

除了老練的刑偵手段外,她可以軟, 用同為母親的身份,向李維傑的妻子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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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可以硬,拳頭和槍她樣樣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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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就算威脅孩子也在所不惜。注意,第一款海報中,并沒有出現這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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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找的,就是一個定罪的證據。

所以在局這頭,李維傑一絲纰漏都不能存在,他要構建的,是一個絕對沒有犯罪可能的故事。

處理屍體,最不會被發現的,反而是屍體最多的地方——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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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之間統一口供,強光一打,從模拟審問環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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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不在場證據,他還需要切實的人證和物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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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緊迫,局勢越來越複雜。

在密閉的故事空間裡,發現沒有,幾個主角的身份都被碾壓到變形,變态。

李維傑,一隻老羊,面前是妻兒的清白;

警察局長,養尊處優、理所當然的牧羊人,面前是孩子的離世;

李的妻子,賢惠的母羊,為了幫助丈夫,為母則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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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所有人都隻能變成嗜血的狼。

反擊,撕咬。

誇張嗎?

回頭看看,這就是我們當下的環境。

開頭所說的兩樁真實案件。

認真看你會發現任何一個出現在字裡行間的人,都已經不再是一種身份。

孩子、家長、老師、校長、執法者、獨裁者、私刑者……

陰差陽錯,成了現實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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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央、譚卓和陳沖

身份的對調、錯位。

這樣的爽戲,得找hold得住的演員。

就預告片來看,Sir對三位主演有信心。

先說父親。

從任人宰割的羔羊,轉變成救贖家人的牧羊人。

肖央,眼前一亮。

一個眼神:眼皮半耷,松弛;眼珠凝視,警惕。

說完了他羊一般的被逼無奈,他牧羊人一般的狡黠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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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Sir印象中的肖央。

《男藝伎回憶錄》《老男孩》,肖央從“筷子兄弟”的mv爆紅,主題曲出沒于大街小巷的商場和理發店。

是演員?更像是網生藝人。

收割一波情懷之後,他還是沒能在觀衆心中找到穩固的位置。

廣告導演出身的他,導過,演過,不管角色大小,大都也是千篇一律的喜劇片。

直到《唐人街探案2》。

不得不說,陳思誠在“唐探”系列,打破了一批演員的固有形象,挖掘出他們的暗黑氣質、逼着他們演得“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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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子楓、潘粵明

而肖央在陳思誠的定位下,演員的骨骼有了,輪廓清晰了。

他演的宋義,一個替妹妹“血親複仇”的老實人。

他微胖的臉,要邪,就于不動聲色之中悄悄露出殘酷。

當劉昊然揭露他殺人的事實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玩笑;然後,确認對方所知;最後,聊起兩人的生死相交。

用冷靜與松弛,反襯出其愛與恨隐藏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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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在紐約唐人街的練兵,再度與陳思誠合作。

這次飾演李維傑,任務加碼。

除了複仇,還有布局、是父親、丈夫、從羊變成牧羊人,是罪犯,也是救世主。

如果把演員陣容比喻成樂隊,肖央就是控場的主唱。

就預告表現看,他沒跑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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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兩位母親。

李妻和警察局長,牧羊人與母狼正面開杠,所憑的都是一腔母愛,為子瘋狂。

譚卓,柔且韌。

她不逞強,她害怕,她慌張,因為她最在乎的孩子、丈夫都在身邊,她不能失去。

她韌,為了女兒,她可以奮不顧身去和高大的男孩肉搏,也可以扛起重壓幫助丈夫完成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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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沖,Sir剛聊過的演員,這次角色大有突破。

上來就面對一個母親最沉重的打擊——兒子沒了。

貴氣、體面、優雅都不要了。

她也要兇手伏法,哪怕是失手,内心深處就是要:

一命換一命。

一出場,冷硬。

梳得幹幹淨淨,盤起的頭發,讓面部的輪廓盡顯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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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細看她的表演——

一身軍裝,說話短而有力,但眼角和嘴角,被資深戲骨控制到,都是向下彎曲的弧度,流露得則是即将崩潰的情緒,承受不住,本能的悲傷。

還記得許知遠《十三邀》中,陳沖坦言做女孩、做女人的不易,輕描淡寫但又力拔萬鈞地說,都會過去的。

這一次,她演一個複雜的母親。

權力和地位讓她可以淡化性别身份,更像是一個父親,更像是一個男人。

她有資格、也有能力變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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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是Sir看中《誤殺》的最大因素。

不僅因為他們夠強,足夠撐起這場張力炸裂的懸疑大戲。

更因為,他們掌握着電影背後的“尺度”。

演員的身份預設明确——

父親,母親。

兇手,受害者,牽連者。

強權,弱者。

但演員的表演,卻承擔着這明确身份之間,人性遊離的灰色地帶。

回看Sir開頭提到那句台詞:

“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是禽獸。”

陳述句,但之于我們,更是疑問句:

孩子成為禽獸,父母之過,社會之過?

當有孩子犯罪,有孩子受罪,正義的速度、尺度應該怎麼算?

當羊的家庭裡不得不出現牧羊人,無法割舍血親摯愛,環境是否做好準備接納?

不用急着回答。

12月20日,《誤殺》公映。

看過電影,你給出的答案,一定不會簡單、容易。

正如正義的“詭異”之處——

它從來不在裁決與結論。

而是每個人在黑暗、痛苦中靠着一點希望,去掙紮、去突圍、去維系時,找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