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黑暗泯滅良知

                  一一淺析電影《熔爐》的鏡頭運用

                                              桑莫(原創)

    《熔爐》這部電影是根據韓國光州一所聾啞學校校長性侵兒童的真實事件進行改編的。該事件發生于2005年,2009年以該事件為原型的小說《熔爐》創作完成,2011年同名電影《熔爐》上映。一群披着善良外衣以慈愛為名的禽獸多年侵害着特殊教育學校的學生,而那些所謂代表正義的警察、法官、律師等卻是其鋒利爪牙,蛀食着本應代表正義的法律。事件的揭露一時間令人震驚,社會反響廣泛而又激烈。


      人人生來平等,是刻在亘古不變的宇宙中的沙塵上的一句話。可現實的諷刺意義或許就在于此,它不斷隐約地告訴我們,人人生來不平等。黃東赫導演運用精湛的技術揭示了這惡性事件背後的黑幕。鏡頭真實得令人恐懼,拍出了當權者僞善的醜惡嘴臉,以及孩子經曆黑暗時的絕望。現實不斷地讓我們懷揣希望,卻又一次又一次将這種希望化為烏有。現實一次又一次教我們要學會原諒,或許那是因為有些人,尚未見識到真實的絕望。


      在影片開頭,男主人公開車撞到鹿以及火車撞到小男孩,平行蒙太奇的巧妙運用,調動了觀衆情緒,引發更多聯想。小男孩卧軌自殺時,正反打鏡頭拍攝小男孩和迎面而來的火車,特寫鏡頭拍攝小男孩面部平靜的表情。小男孩異常平靜地赴死,讓觀衆很詫異,産生想一探究竟的感覺。再加上鹿死的特寫鏡頭,兩條生命逝去,具有很大的張力。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緣何如此,導演以此開頭吸引住了觀衆的眼球。之後,導演再緩緩叙述,展現了前因後果,昭彰了一幕惡人掌權,蠅營狗苟的泥沼現實,将觀衆的憤怒,震驚,憐憫,緊張,憎恨多種情緒一一調動了起來。


        影片在拍攝姜仁浩被小女孩引導走向走廊廁所的片段時,導演使用了運動鏡頭。姜仁浩在一個光線微弱的漆黑樓道向前行,随着姜仁浩一步一步前進,攝影機逆着人物的臉也在一步一步後拉,就像一個真相,引導着姜仁浩向前探索。跟鏡頭跟着男主人公的步伐緩慢前行,固定鏡頭展現黑暗走廊環境,主觀鏡頭更有真實感的帶入緊張情緒。運用俯拍鏡頭拍攝主人公将要打開那扇門,再加上硬調的灰暗色調形成的長鏡頭,不禁讓人感覺置身其中,緊張又興奮。多鏡頭的運用,多角度展現了姜仁浩在黑暗之中蹑手蹑腳前行窺探學校隐藏在深處的秘密,畫面極具帶入感,令人寒毛卓豎,局促不安。巧妙的鏡頭運用深入地剖析了人物心理,渲染了緊張的氛圍。


        在小女孩回憶在廁所被校長侵犯的鏡頭中,小女孩從下往上看,校長從上往下看,一個仰拍鏡頭表現孩子的弱小與恐懼,一個俯拍鏡頭拍攝校長的狩獵與變态。畫面将校長的恃強淩弱以及變态的人物形象淋漓盡緻地表現了出來,令人憎恨作嘔。在老師對孤弱孩子進行毆打的場景中,使用了劇烈搖晃的運動鏡頭,加強了混亂暴力的情緒和環境的渲染。同時在打與被打上也是采用了仰拍和俯拍,很清晰地展現出了人物的強弱對比關系,這體現出了作惡一方的恃強淩弱,以及被欺淩者的弱小與可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姜仁浩在與孩子的對話上常常處于一種平等的位置,體現了一種關愛與善意。這兩種對孩子大相徑庭的态度相比,加劇了觀衆對這群禽獸的憎恨。因為惡人在孩子面前從來沒有體現出“人人平等”的态度,反而是對這群折翼的天使肆無忌憚的戕害。導演仰拍和俯拍鏡頭的巧妙運用,很清晰地展現出人物的強弱對比關系。


      鏡頭的巧妙運用很好地把控了影片的節奏,起伏有度。法庭審判結束後,鏡頭下移,由寬闊的海面拉到地面的姜仁浩與小女孩,一個短焦鏡頭對焦在人物和藹的臉上,仿佛這個世界就隻剩下了一個心地善良的老師和一個純真的聾啞兒童。此刻氛圍靜谧,孩子在無聲世界裡感受到視覺上的善意,畫面中導演将這種唯美感受渲染了出來。接着鏡頭右搖,拍攝男女主人公及三個孩子在夕陽西下漸行遠去的背影,這就像在遠處看到的一幅畫一樣安靜和美,在一場激烈鬥争的法庭宣判案結束之後,擁有的短暫美好。法庭審判和沙灘漫步是激烈與靜谧的對比,通過拍攝法院争吵的急促短鏡頭和拍攝他們四人漫步在夕陽下的長鏡頭,形成對比。通過鏡頭的變化使用,讓影片激烈與緩慢合理的相交融,節奏起伏有度。導演一邊激烈揭露黑暗,一邊細膩地刻畫受害人内心渴求法律能夠伸張正義的孤弱形象,使觀衆憐憫弱小的心裡感受油然而生。影片到此段,受害者始終在期待一個公正的審判,同時也讓觀衆期待明天,期待公正,但随即的判決與殘酷的現實,向我們潑了一盆冷水,這種給了希望又立即失望的轉折,煎熬着觀衆的内心。


      在法庭宣判終審結束後,導演反其道而行之,使用了一個舒緩的慢鏡頭去表達劇烈的沖突去釋放人物内心的悲傷,表現影片劇烈的矛盾沖突。将每一方利益代表人物的表情和動作形态以一種戲劇性的形式展現了出來。先以姜仁浩為視點的主觀鏡頭拍攝,給人一種震驚,事與願違的眩暈感。鏡頭所展現的就是姜仁浩所看到的,他看到了泯滅良心的代表律師冷漠收拾東西離席,像過街老鼠一樣疾速溜走。這一段如果采用固定鏡頭拍攝原場景的方法拍攝的話,應該是很嘈雜,很混亂的一個場面,但是導演并沒有用一個激烈局促的短鏡頭去表現,而是用一個長鏡頭,慢慢的,伴有舒緩音樂的拍攝下來。即使音樂舒緩,諷刺的是我們仍能通過鏡頭非常強烈地體會到那些壞人的冷漠自私,官官相護,彈冠相慶的醜惡嘴臉,同時有種震驚和無能為力的氣憤。聾啞殘疾弱勢群體的孩子們在這場陷阱中無聲的嘶吼,姜仁浩仿佛震驚的失聲了,從他的失聲中我們深刻體會到令人震驚的戲劇性變化:壞人洋洋得意自己買通一切沒有得到嚴懲,孩子忍受煎熬再次回憶屈辱過去,即使孩子成功指證了校長,即使有利證據十分充足,可終審結局也在黑惡勢力的打壓下,讓正義無法伸張。更加令人心碎的後續是,民秀在遭聽障學校的老師毆打、性侵,弟弟自殺,以及庭審的不公後選擇了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去報仇。又是影片開頭那列無情的火車駛過,在岑寂的夜裡永遠帶走了民秀稚幼的身體,帶走了他生的希望,消彌了他在世上悲苦的一生,這是讓我們心碎至極且不願看到的。


      影片結尾說“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不讓世界改變我們。”這句話如此沉重地拷問着我們的内心,為了不讓黑暗籠罩泯滅良知,不讓人間魔鬼肆意橫行,我們一定要保持一顆正義和道德的初心,不為利益所屈,做那些弱勢者、受害者身後永遠溫暖的盾牌。